和Gin分手后(22)
小舟绎面色如常,似是没有发觉气氛的怪异,“如果你觉得手机上讲分手不够郑重,那我现在当面再和你说一次。”
“Gin,我们分手吧。”
“……”
病房内落针可闻,琴酒气息一滞,面部肌肉骤然绷紧,他死死盯着小舟绎。
小舟绎语气诚恳,“我们并不合适,不管是工作还是感情,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分开才是唯一的办法。”
折磨。
琴酒闭眼又睁开,泠然的绿眸里压抑着焦躁,他抬手用指腹摩挲小舟绎的侧脸。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折磨?”
他的语气太过平常,和以往讥讽的样子截然不同,小舟绎一时之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在他的想象里,琴酒应该大发雷霆抑或是杀气毕露,而不是这样淡然地像在讨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这种差距让小舟绎的心不可控地抖了抖,他侧着头,让脸更好的贴合琴酒的掌心
他的掌心滚烫,很快就暖热了小舟绎脸颊,粗粝的茧叫嚣着存在,带来一些痒意。
“是,很痛苦。”
男人的手猛然用力,青筋根根暴起。
他们的距离过近,小舟绎看见琴酒眼睫下难以掩饰的疲倦,向来打理妥善的银发下尾变得毛躁,大衣上沾染的硝烟味嚣张地灌入鼻腔。
琴酒是连夜赶回来见他的。
他忽然心软了,心里像是下了一场大雪,掩盖住了所有伤痕,留下来的只有踏着晚樱迈向远方、在皎洁的月色下拥吻的年轻情侣。
但在时光的拉扯下,那个会带着他逃离组织的少年渐渐变得面目模糊。
小舟绎曾经以为世上所有爱侣都是这样,以爱为名进行厮杀,将爱人折磨得奄奄一息偃旗息鼓才算赢。
但他见过伊达航和娜塔莎的相处。
大嗓门的男人与爱人在一起时宛如变了一个人,眉眼里的柔情溢出来变成一条柔软的缎带将他们系在一起。
小舟绎这才明白,原来只有琴酒并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他只是凭着厮杀的本能去进行争夺,抛上一株鲜血淋漓的玫瑰、配上冰冷的子弹便以为是爱。
可如果真爱一个人,又怎么舍得让他痛苦呢?
琴酒掌握着小舟绎的快乐与悲伤,对此不屑一顾却又要他奉上全部的忠诚和情意。
可我做不到,小舟绎想。
他在组织长大,骨肉里天生就沾染了黑暗,在受伤时会本能地给予对方双倍回击,即使那个人是他的爱人。
他也学不会光明世界的爱意,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太过遥远,没有人能教他怎么去引导自己的爱人。
爱意在一次次失望中被磨损消耗,变得面目全非。
他们的开始美好得如同一副画,那么也应该有一个体面的结束。
把之前浮现的恶毒词语尽数磨碎,小舟绎放缓声音,他的手扶上琴酒骨节分明的手掌。
“阿阵,”
他喊着这个太久没叫过的名字,恍惚间觉得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天,“我们分开吧。”
“……”
这个称呼明显也触动了琴酒,他的目光灼热滚烫,片刻后开口,“我不同意。”
“小舟绎,只有我能说停,你说不算。”
“……阿阵。”
“折磨。”
他发出微妙的气音,绿眸里的恨意让睫毛都染上杀气,“那你一开始就不应该来找我,到了现在反而想跑?”
银发男人宛如嗜血的猛兽,撩出明亮的獠牙和狠毒的诅咒。
“除非我开口,不然你别想离开。”
“……”
银发男人说得斩钉截铁,他势在必得的样子让小舟绎心底的晦涩层层上涌。
又是这样。
永远不去顾及他的感受,永远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从来不去回顾自己做的事是否有问题。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改变。
男人的独断让他感到窒息,小舟绎索性放弃沟通,闭上眼调整着情绪,眼泪却不断往下掉落。
他的举动似乎触怒了琴酒,银发男人狠狠拉过小舟绎,吻上他。
当一个吻用上了牙齿撕咬、恨不能将其拆骨入腹时,那它就不再是表露爱意的方式,更像是酷刑。
小舟绎的身体因疼痛颤抖,他尝试推开琴酒,抵抗却让撕咬更加歇斯底里。
淡淡的血腥味与男人身上的硝烟气息咄咄逼人的把小舟绎束缚住,他被淹没在琴酒滔天的怒火里,火花撕破了他自欺欺人的假象。
那么点细微的爱甚至都不足以让他去倾听爱人的心声,这段感情注定会狼藉不堪、变成丑陋的伤疤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琴酒并不在意他。
他哭得实在狼狈,眼泪流落成河打湿爱人的脸,到最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力支撑身体只能趴在琴酒身上。
“怎么又哭成这样了。”
空气中传来微不可及的叹气声,粗粝的指腹一点点擦拭着他的泪水,也带走了温度。
银发男人沉默的持续着这个动作,直到小舟绎从呜咽转为啜泣,泪水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汹涌,他才低下头再次吻上小舟绎。
*
“……最后我们取得了情报。”
汇报完任务的最后一句话时,绿间光心底落下一块石头,他面上不显,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们三人来到病房时,恰好遇见小舟绎和恋人拥吻,而那个恋人,宛然就是逮捕名单上排行第一的Topkiller。
诸伏景光瞬间紧张起来,他甚至幻想和降谷零联手制服住琴酒,将他绳之以法,最后还是理智占得头筹,按照规矩口述着任务。
小舟绎一直沉默着,没有对他们发表任何感想,年轻人面上有明显的泪痕,嘴上有着新鲜的伤口,还在渗着血。
“是你。”
那位银发杀手双手环抱在胸前,泠泠的目光依次扫过他们,最后意味深长的停留在诸星大身上。
诸星大神色淡淡,像没听见似的样子抽出烟在指间摇晃。
琴酒的狞笑过于恐怖,诸伏景光毫不怀疑银发男人下一秒就会拔枪杀人,他浑身紧绷,准备随时做出反应闪避。
杀气毕露的琴酒却忽然偃旗息鼓,他闭了闭眼睛,扶住礼帽起身离开。
在跨过诸星大时,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动头,视线在空中形成交际,夹杂着些莫名的东西。
诸伏景光顺着视线望过去,这才惊奇的发现他们两是如此的相像。
齐腰的长发、冷然的气势和混血儿的样貌,还有……那双冷漠的冰翠眼眸。
奇特的是,当他们分开时绝不会认为他们相似,但当聚集到一起时,那种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感觉让诸伏景光发愣。
“恶心的老鼠。”
琴酒冷眼斜视诸星大,发出不屑的鼻音,踏步离开病房。
诸星大神色无异,他像是没听见琴酒的嘲讽,走到饮水机的位置,倒了杯水递在床头,坐在旁边阖眼假寐。
“……你们可以回去了,后续消息我之后会通知你们。”
红发青年声音沙哑,低垂着头,下达逐客令。
他和安室透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关上门离开。
*
春夏交接的夜晚比其他时候更为迷人,夕阳的余晖残留在深蓝色的夜幕中,远处有着几颗星星点缀。
小舟绎睁开眼时,空旷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人。
他下达逐客令后诸星大并未和其他两人离开,只是坐在一边沉默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和琴酒的争执耗去了他全部的精力,小舟绎知道他们能从自己的神色中猜出点什么,他也无力去遮挡,扑面而来的困乏让他选择像鸵鸟一样逃避。
于是他选择蒙头大睡,即使诸星大还在身边,他也懒得去理会什么。
如果可以就此睡死过去就好了。
小舟绎自暴自弃地想着。
等到他被外界的车鸣声吵醒,无边无际的黑暗朝他涌来时,小舟绎才发觉:他现在很需要有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