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番外(46)
我听完之后没有什么反应,写给贝拉的信被锁在抽屉里,还在等待一个寄出去的合适时机。
如果不是事关贝拉,这些纷争理应离我很远。
被那个新生儿重伤的记忆好像已经从我的脑海里淡去,对凯厄斯的印象被更新鲜更生动的画面取代。
我和海蒂说想出去走走,时间过得太快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就算凯厄斯保证得再多,我也不可能真正孤身一人去到城堡外的地方闲逛。
不喜欢和不能是两回事。
他们总是说这种情况等我完全转化后就会好转,但是见不得光的吸血鬼又怎么能行走在太阳下呢。
我渐渐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没有凯厄斯,我最后还是要忍受这种生活。
贝拉会在三个月后成年,我会在她成年之前完成转化。
之后我就得和普通人的生活彻底告别。
尽管我现在的生活也并不如何普通。
灰姑娘嫁入豪门,听起来怎么都是我占了大便宜。
我决心不再想有关凯厄斯的种种。
时间会抹平一切,他和我到底要如何,只能静候最终的评判。小说里的童话和故事,总是写到主人公获得美满婚姻或者有情人终成眷属便戛然而止,全然不提之后更难的磨合与争吵。
我不想最后自己也落得狼狈收场,但事实就是我已经无法抗拒凯厄斯的接近。
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他在我的生活里留下了太多痕迹,丝丝缕缕,像蚕丝一样慢慢将我绞紧,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无路可退。
在我们又一次谈论起这个话题时,我问凯厄斯,“你能看到什么呢?关于我们的未来。”
他长久地凝视着我,岁月并不会使他容颜苍老,可他确实已经见证过无数悲欢离合。
他很平静地说什么都看不见。
“真是太危险了。”我笑他。
凯厄斯的目光里有一种了然的冷静。
他说:“不用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如果不能,我会与你共死。”
“没有比这更深情的誓言了。”我说,“但人的本性就是背信弃义。”
我相信他会做到那个地步,但我不相信人性。
也不相信我自己。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背叛你。”
“你不会。”凯厄斯很笃定,“安娜,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你真狠心。”
“我不狠心,又怎么留得下你。”
“你越来越虚弱了。”我抬眼看向他的手腕,那里有未来得及愈合的伤口。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你会进入休眠期吗?”
“没到那个程度。”
凯厄斯靠在我肩膀,眼皮耷拉着,似乎是要睡的模样。
薄薄的一层衣料下面,是我同样虚弱的脉搏。作为被转化者,他对我的影响体现在各个方面。
“你要吸我的血吗?”我问他。
凯厄斯摇头。
“其实我觉得现在就挺好。”我的声音很低,“没有其他人的打扰,你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凯厄斯哂笑一声:“原来你还在讨厌我么?”
“是啊,”我点头,“一直都很讨厌。”
“那你为什么接受我的求婚?”
“不是开玩笑的么,”我故意说,“你一直没提,我差点都要忘了。”
“那为什么还带着戒指?”
“取不下来,我试过了。”
凯厄斯呢喃:“别开玩笑,安娜,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你的语气听起来可不是那么回事。”
对方没有说话,清浅的呼吸扑在我的颈窝。
很久之后,凯厄斯已经睡了过去。
这个难得的午后,我什么都没有想,凯厄斯在我旁边睡得很熟,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我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这种平静。
剥掉世俗的权利,他也不过是个孤独的可怜人。
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我想我愿意接受这种生活。也许,我和凯厄斯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此时距离贝拉成年还有两个月。
贝拉为了救爱德华来沃尔图里时,我曾和她说希望自己能是她的转化者。
后来我们都很清楚这不可能。
我的身体随着凯厄斯的虚弱开始衰败,相较于上次的来势汹汹,这次的症状反而显得无关痛痒。
嗜睡、没有精神,视力和听觉下降,都是一些常见的毛病。
唯一的坏处是阿罗在我面前出现的次数开始频繁,他每次看着我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即将在他的眼神下接受最残酷的审判。
凯厄斯不肯停下对我的血液供养,这是个恶性循环。
“事情不会比之前更坏。”凯厄斯安慰我。
我既不痛苦,也不恐慌,甚至有种安心。我是个很奇怪的人,相对于虚幻的快乐,痛苦反而使我更加冷静。
“我没事,只是最近不太好。”我对凯厄斯说我想去参加贝拉的成年礼。
“快了。”凯厄斯没有说答不答应,我知道他现在不想让我踏出沃尔图里一步。
于是我转移了话题:“最后一次转化,定在什么时候?”
“还有半个月。”
“不能提前吗?”
“别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你呢?”我问,“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凯厄斯凝视着我,“安娜,你不需要考虑这些。睡一觉吧,很快就过去了。”
白大褂在他身后露头,我认出这是曾给我诊治过的医生。
戴着口罩的人从消毒医药箱里打开一支针筒,注入某种不知名的透明药剂,对准我胳膊的血管推了下去。
很快,周围的一切在我眼前迅速模糊。凯厄斯在我额头落下一吻,在他离开之前,我陷入了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9章
那是特制的药,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耳边一直传来细碎的念叨,我猜想那是凯厄斯,除了他没人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他真是不知死活,身体虚弱成那个样子,外面无数人等着分食他的血肉,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成天在旁边读那些没用的诗句。
我能按时醒来,少不了他的功劳。
“渴。”我挣扎着掀开眼皮,房间里窗帘拉得很紧,没开灯,要不是身边还有个呼吸的活物,我都要怀疑自己是被拐到了哪座荒郊野岭的大墓里。这联想够吓人,我打住无端的胡思乱想,被人扶起来,喝了一口嘴边的水。
“什么时候了?”我沙哑着嗓子问。
“不是太晚。”凯厄斯声音很稳。
我将水饮尽,没有问他为什么将我弄晕,也没追究他没经过我的同意便一意孤行。
“你怎么样了?”
“还好。”
“把灯打开让我看看。”
凯厄斯顺从地开了灯。
昏黄的光晕在墙壁周围形成蒲公英似的绒团。
我靠着背枕,仔细将身前的人打量一番。以往都是凯厄斯用这种目光看我,偶尔角色转换一次,感觉似乎也不赖。
“你比之前更虚弱了。”我得出结论。
现在的凯厄斯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脆弱的气息,即使我知道他的骨肉依然如之前一样坚不可摧,并不像表面那样易碎,却还是忍不住想看他被摧毁的模样。不敢想象外面的人见到现在的他会有多疯狂。
“你一直呆在这里么?”
“大部分时间,”他顿了顿,“有些不长眼的东西闯了进来,浪费了些时间。”
“阿罗呢?”
“他有他该做的事。”
“你对沃尔图里真是忠心耿耿。”
我一边嘀咕,一边掀开被子想从床上下去。
“再躺会儿。”凯厄斯又端来温水,喂着我喝了一半。
“可以了。”我说,“我还没到不能自理的地步。”
他这样好像我已经变成了什么瘫痪在床的伤病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