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娘真是丫头界的耻辱。
呃...春纤突然想到了红楼里那些丫头以及她自己,眼睛眨巴眨巴的,又在‘耻辱’二字后面加了一个‘之一’。
都不是省心的主儿。
小红的回答在林嬷嬷的意料之中,只春纤的话,却叫林嬷嬷有些意外。先是扬了扬眉,然后就笑开了。
“挑选丫头,最重要的就是忠心,最要不得的就是眼皮子浅又自以为是……”
春纤觉得这个西厢记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它其实和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不差什么,但却名传千古。
落魄千金与书生在寺中相遇相知并且相爱...然后春纤就想不明白了,她在大明寺住了好几天,咋就没有碰到一个书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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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又不对了,那崔夫人若当真治家严谨,为何不带着儿女住在尼姑庵,却非要住在男女不避的寺里?”
说书人一上来,就按着林嬷嬷的吩咐开始讲市面上流行的那版西厢。说到崔夫人,春纤就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是为已故的崔相国做法事。”不等那说书的回话,小红便接了过来,“这闺女可真孝顺。”
给亲爹做法事都做出一本西厢记来,不是孝顺是什么。
林嬷嬷好笑的嗔了小红一眼,心里却极满意小红能说出这种话来。
哪个当长辈的,都希望自己养的孩子是那种至孝的性子。
“咦,这么说来,这都是孝期发生的事啦。”
“可不。”小红甩甩帕子,仿佛嫌弃什么脏东西,“那红娘就应该乱棍打死,以儆效尤。”主子有错,丫头的错却更大。
春纤闻言抽了抽嘴角,心忖了一句,妹纸你可真双标。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红也没在孝期干什么,人家就是在工作之余谈了一场地下恋罢了。
这跟那个崔莺莺和红娘完全是不同的性质。
“先别急着打死呀,你得看她到底图什么吧?那张生就一布衣,崔莺莺嫁给张生,对红娘有什么好处?她不傻不苶的,能干出这种怂恿主子不顾孝期,私相授受的事...难道红娘出身有异,是来崔家报仇的?”
或是她也看上了张生,怂恿崔莺莺下嫁,就是想要陪嫁过去当通房姨娘。
小红陡然睁大眼睛,用一种茅塞顿开的神情语速飞快的接道,“若红娘真有问题,崔相国的死,一定有内幕。”
说书人:“……”他说的难道不是西厢?
“快住嘴吧,越说越不像话了。”看着说书老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林嬷嬷好气又好笑的拦住了小红和春纤那一发不可收拾的联想。
这都什么跟什么。
打发了说书人,林嬷嬷才好气又好笑伸出手,隔空点小红和春纤。
“知道您让人说这个是为了什么,只这世上有些礼义廉耻的人就干不出这种事来。”春纤笑眯眯的凑上前,坐在林嬷嬷身边卖乖。
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林嬷嬷也不能说她什么,笑着将这一截掀过不提。
春纤朝小红吐了吐舌头,装巧卖乖的陪着林嬷嬷好一通闲聊。
……
晃晃悠悠,一直到五月末他们一行人才回到京城。到了京城,春纤便与林之孝一家分道扬镳了。
在码头租了马车,春纤带着荷叶和马力俩口子直奔林府。
角门处下了车,春纤只吩咐了一句将东西抬到大姑娘院里,便脚下生风的朝黛玉院里跑去。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丫头媳妇,到也都笑着打着招呼。
春纤没想到,出趟远门,她会那么想念黛玉。黛玉也没想到就在她担心春纤一去不返,每天掰着手指算日子的时候,春纤竟然回来了。
又笑又叫了一通,将人迎进房间,黛玉就原形毕露了。“你还知道回来呀。”
“我不回来能去哪呀。”春纤打量这间跟她走时没两样的房间,然后抬脚往自己住的耳房走去。“叫人送些水来,我头上都是灰。”
“哼,能去的地方可多了。”听话的让人送水进来,黛玉扭身就坐到耳房的床上,开始数落春纤的不是,“走时怎么说的?一出门就忘了个精光。四月里走的,眼瞧着就进了六月,总共就来了一封信,你当我是死的吗?”
呲着小奶牙,奶凶奶凶的。
这么一会儿功夫,春纤就将外面穿的大衣服脱了,上身隔着小衣只穿了一件斜襟纱袄,下面一条葱绿散腿纱裤,就连脚下的袜子都脱了,光着脚趿着一双室内鞋。
“这天挺热哈。”火气这么大。不过春纤也没计较这些,好脾气的小小怼了一句,便看了一圈房内,“紫鹃怎么不见?”
“外祖母的生辰在八月,我抄了一百遍佛经为外祖母祈福。前儿就送到佛堂,准备供上九九八十一天。这不是小事,总要找个妥帖的人看着。我身边就紫鹃做事最稳妥,只能劳烦她去了。”
喝~
春纤闻言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扭头去看黛玉。见黛玉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春纤若有所悟用眼神询问黛玉,‘她犯的事不重吧?’
黛玉颔首。
说话间,春纤的行李和那些箱子都被抬进来了。黛玉让人送的洗澡水也送过来了。
不由分说,黛玉去看春纤带回来的东西,春纤则美美的泡了个澡。
春纤带回来的东西,无外乎是一些吃的玩的用的,这些东西本来就有一部分是带给黛玉的,剩下的是散给府里一些要紧的下人和她自己再留点的。
一时,洗完澡,又将带回来的东西分了个七七.八八,春纤才有功夫问紫鹃的事。
歪在床上,春纤抱着冰碗吃里面冰和水果,黛玉吃着春纤带回来的牛皮糖和方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三五天的就将咱们家的事说与外祖母知晓罢了。她对外祖母忠心耿耿,我又能说什么呢。月初刚过完节,外祖母便唤我过去说话。话里话外全是咱们家的事,听得人絮烦。
阖家就她一个是那府跟来的,又时常回家看望老子娘。前儿我就跟她说,你老子娘在那府,你在我这里,不如送你回去 ,一家团聚。跟外祖母说一声,她老人家再不会为难你,留在身边侍候。你猜怎么着?不肯走呢。”
春纤咽下口中的水果,问黛玉:“那你没跟她说,从老太太那里将她老子娘要过来?”
“怎么没说。可人家不同意,求我别费那个心。”黛玉叹了口气,“就烦这样的。她平时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在这事上转不过来呢。”
如今她就敢将家里的大小事情都说与外祖母知晓,那将来外祖母再吩咐她点别的,她是不是也能下得去手?
到底是在碧纱橱里共患难的。先送到寺里冷静一阵子,若回来还是这样,那她就真的再不能留紫鹃在身边了。
紫鹃和黛玉走到这一步让春纤有些感叹,不过却没说黛玉做的不对。心氏微微叹了口气,又问起了林如海:“林大人的腿怎么样了?有练习走路吗?”
“多谢你弄的那个学步车,爹爹用那个走路,都不怕摔着。前儿爹爹还说,这个学步车做得小一些,将来给弟弟妹妹用。”说起林如海,黛玉脸上就带了几分笑,“虽然你没在家,不过爹爹还是赏了你一百两银子。呐,银票就放在绣芙蓉的荷包里。”黛玉指了指她梳妆台上的一个荷包。
“赏这么多吗?”春纤顺着黛玉的手看了一眼那荷包,只这会儿歪在床上懒得动,没半点起身的意思。
王夫人一个月二十两份例,林如海一出手就赏一百两,那就相当于王夫人五个月的份例呢。
而且那个学步车,她就是将现代小孩子用的那种幼儿学步车照葫芦画瓢的搬到了这里。没想到林如海用了以后,竟然还能‘发散思维’的举一反三。
唉,旁的不说,虽然这次扬州之行收获挺丰的,但没看到林如海坐在学步车里做复建...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
“多吗?不多呀。”黛玉凑过去,先吃了一口春纤冰碗里的西瓜,然后才跟春纤说这一百两一半是林如海赏的,一半是替未出生的弟弟妹妹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