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式名为人间失格(19)
悠仁顺着看过去,就见报纸最大板块赫然写着「青花剧院离奇大火,百位芭蕾舞演员葬身火海」。
他回忆了一下,问道,“这不是好几年前的报纸吗?我记得那个时候,班里的同学都在讨论,有好几个当红的芭蕾舞演员死在了里面。”
“没错,我喜欢的若山雅美也没了,”野蔷薇虚假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她那么美丽温柔优秀的人,居然也葬身在了那场火里,真是天妒红颜。”
“若山雅美我知道,前几年当红的芭蕾舞演员,”悠仁点头,“所以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吗?难道是那场大火不是意外,而是另有隐情?”
“不是,”野蔷薇摇头,“是这次我们接到的任务,和当年那场事件有关。”
“对了,伏黑那家伙去哪了?”悠仁四处探头。
野蔷薇解释道:“他啊,先去实地考察去了。”
*
“五条君,我们现在是要去死者高桥秀的家?”太宰治跟着对方的脚步,拐进一栋居民楼。
东京地价很高,甚至寸土寸金,所以眼前的筒子楼面积没有太大,光是看着就狭窄至极。墙面年久失修,落下一层层墙灰,与不远处的繁华街道格格不入。
“真是有些难以想象,鼎鼎大名的高桥秀的家人,居然住在这种地方。”太宰治感叹。
筒子楼都是没有电梯的,两人照着调查组提供的地址,走上对应楼层,按响门牌号为5208的门铃。
一分钟过去,没人来开门,五条悟又耐心地按了一下。
两人悉心等着,老旧楼房隔音效果不好,两人耳朵都很尖,听见屋内有明显的走动声。
屋里是有人的。
别无他法,五条悟只能高声冲里面喊道:“你好!我是高桥秀先生的粉丝,能开一下门吗!”
屋内地挪动声逐渐靠近,很快,门被打开一道细小的缝,露出一只略微干瘪浑浊的眼睛。
眼睛紧紧盯着五条悟,像是木刻般地呆板,不肯转动,仿佛要透过这道门缝,看穿来者皮肉下的真正用心。
可惜五条悟的笑容无懈可击,比初升的太阳还耀眼,完全没有半分作伪。
眼睛的主人像是终于放下了防备心,放下防盗栓,打开房门请对方进来。
房门完全打开,五太两人得以窥见眼睛主人的全貌。
令人意外的是,原以为会是高桥秀父母辈的人来开门,结果却是一位两鬓斑白,年逾古稀的老人。
老人没管两人,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走进厨房。
“啪——”,又过了一炷香,厨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五太两人刚想进去看发生了什么,就见老人端着两杯沏好的茶,略带蹒跚地走出来。
“我是阿秀的奶奶,”老人将茶放在茶几上,微微颔首,“失礼了,招待不周。”
“哪有哪有,我们没有提前告知便登门拜访,失礼的是我们才对。”五条悟打着官腔,非常心大地喝着对方精心准备的茶水。
太宰治不说话,看着老人裤脚沾湿的水,若有所思。
“你们说是阿秀的粉丝,所以是来看望阿秀的吗?”老人的声音苍老而稳健,但细听却是微微有些颤抖。
“高桥先生是一位特别优秀的芭蕾舞演员,他跳的《天鹅湖》刚劲而有力量,任由谁见了,都不能轻易忘怀。”五条悟说。
“难得还有人记得阿秀,你们有心了。”老人眼眶微红。
“您节哀,对于高桥先生这样的天才就此陨落,我们作为粉丝真的痛心无比,那场大火真是太可恶了。”太宰治毫不客套,直接打了波直球。
料想对方会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哪知老人却是眼中闪过极致的癫狂与憎恨,对两人丝毫不遮掩道:“阿秀他根本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死于谋杀!”
五条悟对于突如其来的信息,自然是全盘接收,还能装大尾巴狼,故作惊讶反问道:“阿婆,您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老人脸上的癫狂与憎恨仿佛都是假象,只一瞬间消失不见,又恢复成最初面无表情,如还未开始的电影开场白幕。
她几乎是麻木机械地说道:“你们不是普通人吧。”
作者有话说:
开新副本啦乌拉;
前两个副本设计得有点草率,这一个让我觉得我有点智商啦嘿嘿嘿(只是相对的),开心一下下;
小天使可以猜一下故事发展——
第18章 濒死的天鹅(二)
“我们是不是普通人有什么关系呢?您只需要知道,我们所关注的,是高桥先生本人就是了。”五条悟四两拨千斤道。
“我也没老糊涂认为你们这样的,会和警视厅那群糊涂蛋扯上关系。”老人说着,目光扫视两人一圈。
“您方才说怀疑高桥先生是被谋杀的,有什么依据吗?”太宰治问。
老人不说话,而是起身回自己的房间,打开上锁的衣柜里,从里面小心翼翼抱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又回到客厅,轻轻放在玻璃茶几上。
五太两人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老人浑然不在意外界的反应,自顾自从纸箱中抽出一份纸质报告。
“这是阿秀的尸检报告,你们可以看看。”老人语气冰冷,却是满眼眷恋地抚摸着报告姓名那一栏。
尸检报告已经有些年头了,页面微微泛黄,页脚也卷起,生出了毛边,看得出来这薄薄的一页纸,曾被眼前这位老人反复紧握,反复翻看。
她第一次拿到尸检报告时,心情会是怎样沉痛绝望呢?
老一辈往往刻板而固执,一是认为死者为大,要维护死者最后的体面和尊严,二是认为人如果身体部分残缺,死后会没办法上天堂,所以会选择拒绝进行尸检。
但眼前的老人,为了调查孙子的死因,却是接受了警方的尸检请求。
她是用着怎样的语气和表情,和法医沟通交流的呢?
五条悟保持沉默,接过报告单,忽略被水渍晕开的黑白相片及其他无关信息,直接看向死因一栏。
偌大一片空白栏,写了一长串含糊不清的分析,只在末尾得出结论:身上大面积烧伤,生前曾服用过量克罗尼,疑似致命死因。报告的结尾,还签署着法医龙飞凤舞的姓名,以肯定这份报告的真实性。
“我查过的,克罗尼无色无味,我的阿秀一定是被人害的,否则怎么会吃下这种东西!”
不同于老人的激愤,太宰治神色平淡至极:“高桥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再熟悉的人,哪怕日夜惦念,面孔却还是会一点点模糊,这便是时间的无情和残忍。
老人靠着回忆高桥秀活下去,可突然之间要总结高桥秀的半生,她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开口。
不再是癫狂或者面无表情这两种表情,她目光散开,仿佛透过看着的某一个空间点,回忆遥远的过去。
良久,老人缓缓开口道:“阿秀是个很温柔的人。”
与其说是温柔,不如确切得形容为过于乖顺。
高桥秀出生起就被父母抛弃,生活在孤儿院,性格敏感,自小就明白在孤儿院的生存之道:隐匿自身,不争不抢,避其锋芒。
哪怕在被孤身一人的高桥奶奶收养后,也还是保持着这样的性格。
从不说喜欢,也从不说讨厌,对外界的恶意善意全盘接受。
上学时长发遮眼,有一点无伤大雅的驼背,坐最后一排,没有朋友,独来独往,经常进行的活动,就是上课发呆。
班级里的幽灵人,直到初中毕业,也仅仅只有班主任知道他的姓名,这种境况一直持续到高二那年。
在老人的叙述中,高桥秀的性格跃然于眼前。
五条悟感叹道:“真是很难想象,过去的高桥先生会在未来几年之后,成为那般璀璨耀眼的芭蕾舞演员。”然后死于非命。
“是啊,”老人抚摸着尸检报告,“所以我完全没想到,那孩子居然会在高二那年向我提出想学习芭蕾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