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235)
——“愿以上清玉宸此身无量功德,换天地网开一线,换我知交故友再临天地,辉映九州山海,照尽人心诡谲!”
这就是,她深陷归墟之境,辗转无穷梦魇之时,最初的心愿了。
天地回应了她的祈求,洪荒温柔地抚慰过她的面容,似叹息又似确认:“你当真要这么做吗?”
娲皇宫中的神灵睁开眼,招妖幡猎猎作响,洪荒上辗转求生的众妖抬起眼,似惊似喜地望来。后土沉沉地垂眸,又缓缓抬起一只手,压制住幽冥之地躁动的魂魄。
“属于巫妖二族的盛世,又要再度降临了吗?”
玉宸垂下眸来,目光坚毅,正待开口,却被东皇笑着打断。
他退后了一步,轻轻笑道:“东皇太一,生为洪荒之曜日,而今,亦可永为天地之太阳。”
通天微微侧首,与这位久闻其名的神灵对视。
他朝他轻快地眨了眨眼,又认真地望向玉宸:“吾友为我所做之事,着实让太一难以回报,又怎能忍心污了吾友身后之名。”
东皇笑得肆意张扬,开怀至极:“能与吾友再赏这江天一色,万古长青,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了。”
第182章 梦里有时身化鹤 ◇
洪荒:爱情,只配强者拥有!
——太始洪荒新纪元, 金乌升于东方,汤谷自东海而出。
东皇回过首去,自时空长河溯游而上, 与过去的自己对视一眼, 倏忽浅浅一笑。
耀眼的金芒落入他眸中,宛如细笔勾勒过一般, 目眩神光, 睥睨脚下万物。华服锦衣清晰可见,腰间环佩碰撞轻鸣。
他没有去管下界的动荡,反倒是向着两位上清伸出手,眉眼间颇有几分慵懒恣意:“不过, 有件事情还是要先去做的……吾友觉得呢?”
玉宸微微偏首,唇边笑意狡黠,通天挑眉看她, 直觉预感齐齐上阵,劝说着他罢手。圣人挥挥手将之甩到一边,情真意切地握住了玉宸的手:“好啊,一起。”
月黑风高夜,搞事搞事天!
接引微微抬首,忽而瞧向微垂的天穹, 天机隐晦难言,不叫他拨开云雾, 一窥真面。圣人掐指一算, 眉头紧紧皱着,不免有些许的疑惑。
他抬步往八德池而去, 想去寻准提一起商量, 将将转身, 又觉出些许的不对劲。
太静了。
天地宛如坟塚,只剩一轮清月尚且注视着人间。
他没有再度回头,只淡笑一声:“东皇陛下。”
“晚上好啊接引圣人。”东皇自温存的月色中踏出,面容轮廓柔和几分,唇边含着浅浅的笑意,他抬眸望向接引,竟也是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接引心下却是一紧。
圣人眉间微寒,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动作,似想给准提传上一二讯息,又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信。
高空之上,通天俯视着西方的净土,玉宸悄无声息地走下去,衣袂若流云舒卷,怀中抱着一只小小的金乌。名为陆压的孩子早早地丢失在巫妖量劫之中,连带着一颗心也远离了东方,古井无波,寂灭无声。
她微微垂眸,手指轻轻拂过他睡梦中犹然显得不安的眉眼,唇边轻轻溢出一声叹息。
他们来得太迟,隔山隔水不见故人,若是想盼着同以前一样,也近乎于执迷不悟。只是,有些事注定了他们不得不做。行于尘世之间,如何能不叩问本心?
圣人俯身轻轻拥抱着那个孩子,又转过身来,望着下面她心心念念的大金乌,心上似有一道微痕悄悄愈合,令她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笑来。宛如拨云见月,清风徐来。
洪荒静静注视着这一幕,澄碧的天穹低眸掩着自己的容颜,万物在大地上悄悄生长,近乎纵容地凝视着她。
她也是这个世界的孩子啊。
*
波折不断的天数被圣人们齐齐掩盖,太始轻轻摇头,懒散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啊,假如天道看不到的话,大概也就不用负责了吧。
“虽然但是,真的会有人信吗?”太初挠了挠头。
太始意味深长:“这不重要,聪明人会自己脑补前因后果的。”至于不聪明的..能活到如今的大能,还有几个不聪明的?
祂们对视一眼,笑得格外猖狂。
鸿钧:“..”
一气:“..”
道祖们熟练地表达了自己无言胜有声的意境。他们站在昆仑漫天的风雪之中,彼此对视一眼,十足无奈地叹上一声。
一气遥遥看着西方,忽而侧首:“待此事结束,你我之徒的亲事..”
鸿钧握住了量天尺,眼眸轻轻垂下,语气中颇有几分怅然:“玉宸离家多年,今朝终于得以归家,实在让我这个做师尊的分外不舍。若是可以的话,贫道..”
闻弦歌而知雅意,一气也默契地掏出了弑神枪。
道祖轻轻弹了弹衣袍上沾染的飞雪,一双眼眸淡漠出尘,白发胜雪,愈发见得无情:“贫道含辛茹苦把通天养大,大好的青年整天琢磨着一线生机,欢欢喜喜地养他的毛绒绒——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再拖了吧。”
鸿钧轻轻一叹:“先前,我与道友也算是共过患难。”
“正好,现在也差不多可以分道扬镳了。”一气幽幽抬眼,“鸿钧道友,请吧。”
鸿钧端详着对面的道祖,思考着自己的胜算,又微微抬起一双无情眼,拢了拢自己的道袍:“看样子,我们二人也是谈不拢了。”
他瞥了一眼悄悄凑过来想吃瓜的两位天道。祂们已经熟练地摆好棋局准备下注了。
鸿钧又是一叹:“其实我在来到此界前,就颇想与道友做过一场了。”
一气瘫着一张脸:“早有预料。”
鸿钧垂眸:“是在通天动心那天吗?”
一气沉思了几瞬,慢吞吞道:“准确说,他们两人是一见钟情。”
两位师尊对视一眼,纷纷痛骂自家徒弟的不争气。
鸿钧眼眸微垂,衣袍微微拂过脚下的大地,那点些微的情感波动尽皆在那双眼中淡去,无悲无喜,漠然无情。
一气手掌轻攥弑神枪,掀眸的瞬息,愈发见得古井无波。
昆仑山上的大雪忽而下得纷纷扬扬,以小遥峰为界,两位天道礼貌地布下了结界。
果然,在这个残酷的洪荒里:爱情,只配强者拥有!
*
归家的路上,通天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牵着玉宸的手,东皇微微侧首瞧着他们二人,捂着脸重重地叹气,一副被闪瞎了眼的神情。
玉宸掩着唇笑,眼眸弯弯,生动极了,看的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东皇偶与她视线交错,唇边的笑便真诚几分,也许是因为瞧见了别人的幸福,自己也像是得到了幸福一般。再低头摸了摸自己怀中的小金乌,那副失而复得的庆幸便又深上些许。
倘若,倘若..
他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心头翻滚着说不出的情绪。半晌之后,他定定地笑了起来。
不求过往,但问前程。
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找到他想找的人。
..
再往前去,便有匆匆忙忙的弟子大惊小怪地冲上前来:“师叔师叔,你们先别去玉虚宫!师尊和师伯他们好几个人,都打起来啦!”
玉宸和通天对视一眼,忽而呆住。
等等,为什么又打起来了啊??
小弟子们快言快语:“他们吵得好凶,不仅撸袖子,连鞋子都丢了呢!”
“对啊对啊,争的面红耳赤的!”
“那画面好美,我们都不敢细看!”
东皇摸着下巴,一脸震惊地望着远处的玉虚峰。
真的吗?这么刺激?我也想看看!
在宥重重地咳嗽一声,将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师弟们赶走,又赶忙拦在玉宸面前:“小师叔,师尊说了,让你们先不要过去。”
玉宸:“可是?!”
“师尊。”多宝道人徐徐而来,风姿隽永,眉眼含笑,令玉宸十足愣了一愣,“可别听他们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