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20)
玉清道尊神色淡淡地端坐于宫室内,眼神漠然地看着阶下垂首听训的弟子们。有苦说不出,又确实犯了一些小错的广成子、太乙他们,也只得乖乖低头,一个个地都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
呜呜,小师叔不是说好了今天会来的吗?虽然确实没有约好明确的时间段,但是……但是越早越好啊小师叔QAQ。
您再不来,就要见不到我们了。
尽管我们不如截教那群毛绒绒手感好,我们还是您的小可爱呀。
截教弟子:滚!(ヘ#)
事情当然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只不过室内氛围,着实有几分过度紧绷了。
玉清浮黎道尊也不急着训斥弟子,只自然地将之晾在一旁,一半是欲其自我反省,另一半也是种另类的惩罚了。
毕竟但凡是正常人,都无法忽略掉浮黎道尊那冷寂、又带着无形威压的目光。
他一身清贵华美的鎏金长袍,不同于以往的素衣白裳,只衬托得道尊越发矜贵。借着云缕丝线勾勒出的银色道纹,又为其添了几分玄妙。
圣辉煌煌,不可直视。
突然,他神色微动,抬手放开了玉虚峰前的无形结界,一只整整齐齐、模样规整,非常符合他审美观的千纸鹤飞了进来,似是感受到了无形的吸引,它摇摇晃晃地朝他飞来,准确地停留在道尊掌心。
嗯,这么乖巧,一看就不是玉宸折的。
对自家幼妹了解颇深的浮黎叹了一口气,手指微动,便展开了手中的千纸鹤。
纸上字句寥寥,仍能看出寄信人的恭敬态度,以及他尽力加以修饰的某些事实。
似乎被鸽的浮黎挑起眉梢,眸色微暗。
他又抬眸扫了在场弟子一眼,径自于座中起身。他长长的下摆几乎垂地,又分毫不差地隔着一线,未至地面。道尊神色莫测,隐于袖中的手指施了个法诀,略遮天机,便开始掐算起玉宸的下落。
仗着地理位置的接近,以及昆仑道场得天独厚的优势,浮黎十分顺利地得到了玉宸所处的方位。道尊也不拖延,只轻笑一声,便挥袖而去。
只留下广成子几位面面相觑,又不敢在没有得到师尊首肯的情况下,就此离开,只好安安静静地等了下去。
另一边,多宝道人突然感受到身侧空间波动的痕迹,他顿时警惕,又在看到道尊身影时,垂下眼眸,恭敬行礼。
浮黎挥出一道清气将之托起,随后仰起头,看向在无尽绯色中安然睡去的少女。
时光一瞬逆流,仿佛一切未曾改变。
一贯奉行礼法的道尊,此时却无半分犹豫,他踏着云步,从容地迈上了桃枝,足履轻点,便行过几簇繁花,停留在玉宸身侧。
几片悱恻花瓣坠于少女发髻,映着她面如桃李春华,又带上几分不容尘俗的闲逸。浮黎微微垂落目光,又俯下身来,伸出白玉般无暇的手,细细地为她拂去眼角嫣红。
玉宸自有所感,却因着那几分熟悉而放下戒心,不愿醒来。
她只于梦中微蹙起眉眼,又翻转了一下身子,试图避开他的碰触。
道尊低低地叹了一声,下意识和缓了清泠的眉眼,带上三分温柔、四分耐心地唤她。
“玉宸。”
她只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眉间倦意沉沉。玉宸并未睁开眼去看来人面容,却依着直觉拽住了他的袖袍,自然地往他怀里一滚。其行事之习以为常,动作之熟练通透,仍带着气团子时期的优良作风。
哪怕成圣之后,依然维持着少女模样的上清,总让太清与玉清怀疑,她是否永远长不大。
又或者说,唯有至亲至近之人,才能让她露出这般稚气乖巧的模样。
两位兄长又怎能不对此回报以万千温柔,成全她此时此刻至真至纯的信赖。
鎏金长袍垂落尘埃,道尊一丝不苟的装束,也有了几分散乱。
迷迷糊糊的小姑娘,终于舍得睁开眼,凝望她此世唯二的兄长。
她歪了歪头,笑得纯澈明亮:“哥哥。”
于是高高在上的玉清道尊,便再一次踏入了这红尘万丈,尘世浮华。
*
上清宫内。
通天蹙着眉眼,仔仔细细地检查着玉宸全身的灵气运转,却又偏生瞧不出半分导致她昏睡不醒的源头。
至那天于坐忘峰回返,转眼已是两日。
仍然不见玉宸有半分清醒痕迹的他,焦躁更甚几分。
若非是玉宸生机无忧,他怕是早已去寻他兄长们出谋划策。现在,倒也不算太晚。
下定决心的通天,立即准备起身出发,又不由在榻前多停留了一晃。
他纤长的手指拂过少女眉眼,眼底怅惘几乎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
“玉宸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
作者有话说:
通天(惆怅):徒弟弟在想什么呀,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我:放心,肯定不是在想您。
作者卒,全文完。
第16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
玉宸:哥哥,好久不见。
昆仑,太清宫。
飘飘渺渺氤氲而起的云烟白雾,伴着宫室内暗金色的古朴丹炉,无声无息地焚灼着。寂寥空旷的大殿,难得会有人踏足其间。仿佛与世隔绝久矣。
太清道尊一袭雪青鹤氅,眉目微阖,端坐于蒲团上。似闲庭冷月,不减清辉半分,其风采清越,又如昆山漱玉鸣泉。
倏忽间,似有所觉的太清神色淡淡,抬眸朝殿外望去。
是上清通天。
他着一身明艳红衣,携风雪而来。
原先挡在外界与太清宫间的那重壁垒,被太清轻描淡写地抹去,纵然它本不该,也不能对圣人造成任何阻碍。
于是外界的风雪,再一次侵入了室内。丹炉里的火轻轻颤了一下,又被感应到变化的阵法裹住。
通天顿了顿,回过头去施展术法。确认再没有飞雪入内后,他才寻了个蒲团,在太清身旁坐下。
太清仍阖着眼眸,没有看他一眼。只听道尊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以前倒也没见你这般注意,最近可是稳重了许多。”
通天不由心虚了片刻,他微咳了一声,下意识端正了仪态。他踌躇了一会,终是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大兄。”
“说吧,何事?”太清终于瞥了身边的幼弟一眼,语调间不带丝毫波动。
“难道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找大兄你吗?”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的通天,蹙起眉头反驳道。
太清老神在在:“上次,你一口气收了二十八只毛团子入门,好悬没把元始气死,只好往我这太清宫里跑;上上次,你门下云霄一不小心打哭了黄龙,连番哄人也没哄下来,闹到元始面前,最后还是吵到了太清宫;更不用说上上上次……”
太清斜过眼,带着明晃晃的戏谑之色,“我看你没事的时候,是不会想起还有太清宫,以及你长兄我的。”
通天……通天正襟危坐,不敢说话。
“这次又是何事?”太清挥袖半熄了丹炉,垂眸叹道,“莫非,和你刚收入门下的小徒弟有关?”
虽说是问句,太清脸上却是一副笃定的神色。
通天正色道:“兄长也感应到之前的天机了吗?”
太清凝视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你二哥怕也是感应到了。你那徒弟,如今看来,怕是有许多秘密在身啊。”
通天微微张口,又见他长兄话锋一转:“这般得尽天地眷顾,甚至劳烦我们都关照一二。又是出于何种原因,才会与在宥一般,沦落他乡呢?”
“大兄这是,愿意出手帮忙?”通天迅速抓住了重点,眼眸亮闪闪地望来。
太清没好气地抬起手,敲了一下通天的额头。又见他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心下无奈更胜一筹:“好了,莫做这般情态,为兄哪里说不帮忙了。”
通天笑容灿烂:“我知道的呀,大兄对我超好的。”
太清瞥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