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番外(54)
周陵宣大怒,挥起手掌就要打下,常姝忙闭了眼睛,头也不偏。
那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常姝再睁眼时,只见周陵宣正气冲冲地看着她,道了一句:“寡人丢不起这个人。进来。”说罢,转身便进了屋。
常姝忙站起来跟了进去,而玉露却被吴公公拦在了外边。
屋内熏着香,烟雾缭绕的。常姝先开口,道:“陛下,妾身的父亲是冤枉的。”
“你都知道什么?”周陵宣站在香炉前,背对着常姝。
常姝答道:“父亲一片忠心,又感念先帝知遇之恩,绝不可能背弃陛下,做出谋逆之事!”
“忠心,”周陵宣轻蔑地笑了,回头看向常姝,“私藏兵甲,还叫忠心?”
“他是个将军,他……”
“身为将军就更加不能知法犯法!”周陵宣吼道,“你可知,那些兵甲做工有多优良?你们常府里藏着一屋子没有登记在册的做工优良的兵刃甲胄,还敢说没有二心?”
常姝争辩道:“父亲定然有他自己的理由!”
“哪个有罪之人不是这样狡辩的?”周陵宣说着,直视着常姝,这眼神让常姝害怕。
“陵宣,”常姝道,“他是你的老师。”
“寡人为有他这样的老师感到羞愧,还有,”周陵宣恶狠狠地道,“注意你的身份,皇后,寡人大名岂是你能直呼的?”
“陛下恕罪,妾身一时失言!”常姝忙跪了下来。
“陛下!”吴公公忽然冒失地闯了进来。
“何事?”周陵宣看着常姝,不耐烦地问。
吴公公哆哆嗦嗦地道:“昭阳殿传来消息,陈夫人……小产了。”
“什么!”周陵宣一惊,根本没心思去管在地上跪着的常姝了。
“摆驾昭阳殿!”周陵宣道。
常姝看着周陵宣急急的步子,心中倍感凄凉。她站起身来,轻轻拭去眼角的泪,便跟上去了。
陈昭若醒来时,不知已过了多久。她睁开眼,只见周陵宣站在她榻边,而常姝站在周陵宣身后。
“陛下,妾身的孩子……”陈昭若说着,做出了一副可怜模样。
周陵宣哽咽了一下,握住她的手,专注地看着她:“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陈昭若的眼泪应声而下,颇为动人。
常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不禁揪了起来。
“陛下,殿下,”青萝突然哭喊了一句,跪了下来,“我家夫人是被人陷害的!”
“你说什么?”周陵宣大怒,站了起来。
青萝哭着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家夫人一直按时服用安胎药,从未耽误过,奴婢也一直小心侍奉夫人,不敢离开半步,按理来说不会有恙。今日夫人说想吃冯美人宫中的糕点,便差奴婢去取。奴婢回来时,便见方姑姑从昭阳殿走了出来,奴婢进殿时,夫人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奴婢问夫人发生了什么,夫人却一言不发,只是拿了些糕点来吃。可不过只吃了两三个糕点,夫人就开始喊肚子疼,然后……然后龙嗣就没了!”
青萝说得颠三倒四,却更显慌乱,更加真实。周陵宣一下子就怒了,回头看了一眼陈昭若,却又努力温柔起来,问:“方姑姑对你说了些什么?”
陈昭若侧过头去,默默流泪。常姝见了,心中也不免酸涩。
听到“方姑姑”,常姝心中却已有了自己的猜想,登时冷静了许多。
周陵宣大怒:“把那姓方的叫来!”
方姑姑来了,神色慌张,在几人面前跪下。
“说,你对昭仪做了什么?”周陵宣阴沉着脸。
方姑姑瑟瑟发抖:“老奴未曾对昭仪做过什么。”
“胡说!”周陵宣抄起一个茶杯就向方姑姑砸了过去,溅了她一身的水。
方姑姑低下了头,急道:“老奴真的没说什么。昭仪唤老奴前来,对老奴说了一些老奴听不懂的话。老奴愚钝,又有别的事,便退下了……未曾对昭仪说过惹昭仪生气的话啊!”
周陵宣看向陈昭若,只见陈昭若默默垂泪。
“昭若,”他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陈昭若哽咽起来,“妾身是有罪之人,不敢说。”
“有罪之人?”周陵宣一愣,看向常姝,立马明白了。这老奴定是见常家势去,便羞辱了她!
常姝在一旁默默无言。
“你为何要唤她来?”周陵宣又问。
陈昭若侧过头去,避开周陵宣的视线:“妾身不敢说……”
“寡人命你说。”
“妾身……妾身发现,方姑姑和丞相来往密切,不合宫中规矩,便传方姑姑来问话。却不想方姑姑,姑姑她……”陈昭若语未毕,泪先流。
周陵宣看向常姝:“你也是这么知道的?”
常姝默默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混账东西!”周陵宣起身,狠狠地踹了那方姑姑一脚,骂道。
“罚去冷宫做苦役!”周陵宣冷冷道。
方姑姑连连喊冤,却已被侍卫拖下去了。
常姝听着方姑姑的哭喊声,不由得一阵心悸。
周陵宣坐了下来,当着常姝的面握住陈昭若的手,道:“你好好养身子。”
陈昭若红着眼:“妾身是罪人。”
“你不是,寡人说你不是你便不是。”周陵宣道。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周陵宣宽慰道。
“殿下,”陈昭若却在此刻喊了常姝一声,“能在这里,陪陪妾身吗?”
常姝犹豫地看了周陵宣一眼,周陵宣本不想准,可看陈昭若这般模样着实让人心疼,便轻轻点了点头。
常姝便强挤出一个端庄的笑容:“好。”
入夜,陈昭若虚弱地躺在榻上,却睁着眼睛。常姝坐在榻边,良久无言。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方姑姑是丞相的人?”常姝终于开了口。
“很早就知道了。”陈昭若淡淡答道。
常姝不由得苦笑一声。方姑姑表面上待她很好,她也的确早已把这几分假意当作真心了。可没想到,方姑姑竟然是丞相的人!这样说来,常姝的那些流传于宫内宫外的笑话,岂不都是方姑姑散布出去的?
“为何不告诉我?”常姝问。
“为何要告诉你?”陈昭若答。
“若你早些告诉我,又何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早些告诉你,凭你的性子,只会让这天提早到来。”
“昭若――”
“阿姝,”陈昭若道,“你的性子,不适合这深宫。”
“我就不信有人天生为这深宫而活。”常姝道。
“可那些为深宫而活的人是悲惨的,就如长清公主一样。你,不该为了这深宫,磨了自己的本性。”陈昭若口上淡淡说着,眼里却闪着泪光,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孤是皇后!”常姝急了。
“你是皇后不假,”陈昭若看向常姝,“可常家倒台之时,你又可以做些什么呢?像今天这样,跪在周陵宣面前乞求他的垂怜吗?”
常姝登时背后一凉,看着眼前的陈昭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么久了,我依旧看不透你。”常姝轻轻摇了摇头,道。
“你不必看透我,因为就连我也看不透我自己。”陈昭若说着,颇有些苦涩。
“常家的事,你不要管。”陈昭若接着道。
“为何我自家的事,我却不能管?”
“浑水,越搅越乱。”
常姝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问:“难道我就只能看着父亲蒙冤而什么都不做吗?我,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陈昭若急了:“阿姝――”
“你好好休息吧,陈夫人。”
常姝说着,转身就走,却见朝云挡在了自己身前。
常姝一愣,转头看向陈昭若,苦涩地笑:“你的人?你派人盯着我?”
陈昭若不说话,一旁的青萝道:“皇后娘娘还是在这昭阳殿待着为好。”
常姝冷笑:“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