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番外(148)
“原来是为了这个?”陈昭若不由得笑了,一脸的嘲弄,“你和你父亲还真是一脉相承,一个愚忠,一个愚孝!”
常姝低头,无奈地笑着,眼中含泪:“陛下说的是,妾身的确就是这样一个庸人、愚人、俗人!”
陈昭若听了,不由得更加生气了。本来她今日来,是想和解的。她想,从前她和常姝也不是没有过不合的时候,每次只要她说几句软话、好话,常姝就心满意足地继续和她如同往日一般在一起了。可如今,常姝似乎是铁了心要和她划清界限。常姝用那种疏离恭敬的态度对待她,又用那犀利尖锐的话语指责她,似乎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陈昭若低头看着常姝,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了,我早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陈昭若心想,“若你这次只因我说了几句话便轻易原谅了我,那你也不是你了。”
她心里虽明白这一切,却仍奢望着常姝能一如既往地理解她,走过来,轻轻抱住她。
常姝跪在地上,低垂着眸子,也是一样的强忍住眼里的悲痛。
眼前这人,终究还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可如今这最重要的人却做了许多让她不能接受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堆在一起,终于在她的心里形成了沉重的负担。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陈昭若看着常姝,复又蹲了下来,伸出手去,摸了摸常姝的面颊。
“阿姝,”陈昭若红着眼,轻声唤道,“若你也不能理解我,这天下,又有谁能理解我?我如今已经是千夫所指,难道你也要弃我而去吗?”
陈昭若已是用近乎乞求的语气在说话了。
常姝的眼里似有些波动,她抬眼看向陈昭若,正对上陈昭若那双漂亮的眸子。她忙避开这双眸子,她知道自己无力抵抗这样楚楚可怜的眼神,一直如此。
除此之外,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陈昭若似乎明白了常姝的意思,她无力地垂下手去,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青萝,扶我起来。”陈昭若轻声唤着。
青萝闻言而至,搀扶起陈昭若。陈昭若虽有人搀扶,可依旧险些没能站稳。
她低头看了看常姝,苦笑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留下常姝呆呆地跪在地上。
琴音进了门,看见常姝仍跪在地上,便要去搀扶,却发现常姝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纱布――那是陈昭若方才亲自给她包扎的。
“琴音,”常姝道,“我已做好余生在深宫度过的准备了。”
“我虽怨你,却不会弃你。”常姝心中默默道。
107 第107章
张府。
烛光下,张勉借酒浇愁,身边扔了好几个酒壶。常媛不忍地在一旁看着张勉,默默地拿出帕子,替张勉擦了擦被酒弄湿的下颌。
张勉却一把捉住常媛的手,把那手往自己心口放,口中醉乎乎地说着:“阿媛,我这里疼。”
张勉还在为祖父撞死在陈昭若的登基大典上而感到自责。
“阿勉,”常媛这样唤着,“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当日真的做错了吗?”张勉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抓着常媛的手不肯放开。
常媛低了头,道:“或许真的做错了。”
张勉听了,不由得一愣,似乎清醒了些,凑到常媛跟前问着:“那是你姐姐,你亲姐姐。”
常媛颔首道:“这份恩情,我永远都记得。”说着,却又抬头,补充道:“只是,如今看来,当日的做法却不怎么长远。”
“愿闻其详。”张勉丢了酒壶,道。
常媛想了想,看着张勉,道:“陈氏不能生育,陈国宗室早被屠灭,桓帝一脉又无子息。敢问,陈氏百年之后,谁人可继承大统?”
张勉想了想,道:“无人。但她可以过继子嗣。”
“她能过继谁的?那些陈国旧臣的子嗣吗?”常媛微笑着问。
“是不大现实,”张勉想了想,又道,“但她可以禅让。”
“你以为她肯吗?”
“多半也是不肯。”张勉闭了眼,只觉头痛。
“阿勉,”常媛轻声唤道,“以我之见,这天下,未来还是周家的。如今大周宗室虽严重受创,但并不像陈国那般被屠灭了。当今天下,同情大周宗室者多,支持大周宗室者多,假以时日,天下还会回到周家手里的。”
“你的意思是……”张勉瞬间清醒过来,抬眼看向常媛。
常媛点了点头。
“那你姐姐呢?”张勉又问。
常媛垂了眼,轻轻一笑:“我以为,陈氏不会伤害我姐姐的。当日,你是被她诓了。”
“为何?”
常媛道:“我总觉得,我姐姐和陈氏之间不同寻常。说不定,传闻是真的呢?”常媛说着,自斟了一杯酒,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默默地把酒又倒了。
张勉醉醺醺的,根本没注意到常媛的这一举动。他还在想常媛方才说的话。张勉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些留言,此刻听着常媛的话,更是一头雾水。常媛只是淡淡地笑着,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自那日后,常姝和陈昭若再也没有见面,两人都憋着一口气,看谁先服软低头。虽然,这并不只是个简单的低头服软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常姝一直被禁足在长乐宫,而陈昭若则住去了未央宫。长乐宫里,当年两人费心准备的梅树风铃此刻也荒废了。常姝有时会站在窗前,望着那些梅树风铃出神,但最后的结局总是她失落地笑一笑,转身离去,接着在寝殿里枯坐。
陈昭若着实是个勤政的好皇帝。如今天下,有人骂她身为女子不守妇道,有人骂她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也有人骂她心狠手辣蛇蝎心肠……但这些人里,却无一人骂她荒废政事。她每日都坚持上朝,所有的奏折都会在当天完成批阅,从不假手于人。
虽然她已经很累了,更何况,她的病一直未愈。
青萝看着陈昭若这般拼命的模样,不由得心疼起来。青萝甚至觉得,如今自家主子的这条命就是靠着那些药在吊着。若再这么熬下去,她定然熬不住的。
这天,陈昭若终于筋疲力竭,批阅奏折的时候竟昏昏沉沉地睡去了。青萝叹了一口气,拿了一张毯子,悄悄走到陈昭若身侧,就要为她盖上毯子,却听陈昭若嘴里迷迷糊糊喊了一句:“阿姝,别走……”
青萝一愣,反应过来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主子,你还这样念着她。”青萝心想。
也是这时候青萝才明白,陈昭若是强迫自己把所有的精力转移到政事上,好让自己不再去想常姝。
可这么熬着,终究是不成的。
青萝真的担心陈昭若的身体。
这一夜,陈昭若睡下后,青萝拿了令牌,要了车马,出了未央宫,直奔长乐宫而来。
常姝正睡着,忽听琴音来报说青萝来了,她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起身,只是道了一句:“不见。”
“陛下没来,只有青萝姐姐。”琴音又补了一句。
“只有青萝?”常姝从榻上坐了起来,简单地理了理一下乱发。
琴音看她这阵势,知道她是要会客了。
“奴婢去请青萝姐姐来。”琴音道。
常姝点了点头,下了榻,披了件衣服,一回头看见青萝走了进来,行了一礼。
“有什么事吗?”常姝问。
却不想青萝直接跪了下来,道:“求你去见见我家主子。”
常姝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青萝。
青萝抬起头,看向常姝,道:“你可以怨她、恨她……可我求你,你能不能在她面前做个戏?让她觉得,你心里还有她。”
“她怎么了?”常姝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她一直病着,却不好好保养,几乎把命都拼在了政事上……其实也不是政事,她还想着你,睡里梦里叫的都是你,却又不愿想你,每日才这样拼命。”青萝说着,眼眶红了。她的确是个忠仆,尤其是在年轻时算计了陈昭若而陈昭若不计前嫌之后,她便更加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