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们本来就是成功的。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出生入死配合无间的四人小队，会在一个不算困难的S级任务里最终分崩离析，三死一伤。

杰森对此不想作任何评价——毕竟有些事情没必要发生第二次。

他此时同洛伊丝一起奔走在通往洞窟中心的长桥上。

看着昏暗的洞窟被逐渐点亮，火光沿着盘旋的石道攀升爬行，描出了一座神秘而神圣的神明遗迹。

魔神雷茵·阿瓦达的雕塑安静地垂着目光落在波澜不惊的死寂湖水上，仿佛正透过漆黑的水面瞩望着一切踏入祂的领域的生物劳碌而渺小、短暂而乏味的一生。

杰森几乎能感觉到背后面对永生诱惑时的火热视线——信任不复荡存后，连那些曾被蒙蔽的杀机也愈来愈明显。

他不禁冷笑。

那些贪心不足的亡魂并不知道，座桥的尽头连接的不是什么超脱凡俗的神迹，而是一座空荡荡的坟墓，开辟了通往死亡的捷径。在这条路上，他也不介意再送他们一程。

不过，话说回来——

有关自己的死，杰森也想过许多。

他仍记得那个绝望的自己，那个不肯服输地死在烈火之下的自己。

怨恨，不甘。

偏执，暴戾，不择手段。

他曾满腔怒火，归来复仇，只为了证明那个男人他才是错误。他以为那就是他的全部。

他也想过给予蝙蝠侠一个选择的机会。

比如……他到底会选择谁？

是小丑，还是他？

是不杀的正义，还是那个惨死的自己？

为此他计划过很多，很多，也日夜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可他不曾想到……这一切会终止在十字架坠落的夜晚。

杰森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夜火烧黎明的赤红。

看见那抹轻盈的身影消失在崩塌的废墟之间……隐约间，无声的心痛再次从胸腔开始蔓延。

他捂住胸口，短促地喘了几口气。

「Jay?」

洛伊丝回过头，看着他。

「我没事。」

杰森将情绪从脑海中散去，朝洛伊丝送去一个安抚的笑。

没错。

小丑的死让所有计划变成废纸。

洛伊丝的死让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不该只是一个复仇的亡魂。他承认蝙蝠侠塑造了他，也永远都是他的父亲。但前路的正义与否并不需要谁来肯定。执念失却后，那些无法被互相理解的理念争执也不再重要。

时间改变了一段曾经令人痛惜的关系，赋予他的死亡以无法想象的意义。

就像他与洛伊丝的相遇，在无数岁月中消解了那些难以释怀的心结。让他在此刻重游故地，缅怀自己的死去时心中也不再有太多遗憾与不平。

而现在他要做的——

在洛伊丝的刀出鞘同时，杰森条件反射般抄起枪，对着背后已被欲念侵蚀的两人放送最后的惊喜。

连发出声音的时间都没有，两颗五官扭曲的脑袋冲天而起，带着安息的弹孔埋骨在他们自己选下的坟墓。

解决隐患之后，杰森紧紧牵着洛伊丝的手，对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与此同时——

时空碎片之外，暗灵之子与魔神的战斗如火如荼。纵横捭阖的高维之力，几乎将这片宇宙的二分之一摧毁，只留下一个烂苹果似的残骸。

代表着命运的星辉在铺天盖地的黑暗中愈加飘摇，伴随着魔神的怒吼连最后一丝光芒都似乎再难以为继。

魔神冰冷而恶意的注视扫过这片残破的宇宙。

「这就是你反抗的代价。」

祂立于制高点之上对被困在原地洛伊丝说道，「沉睡吧，然后成为吾之利剑。」

也就在一切将要尘埃落定之时。

一道不在命运中的光从即将陷入封印的洛伊丝的掌心迸发，从那枚映照着杰森的时空碎片中迸发。

起初它并不明亮，魔神也未将之放在眼里。

然而就是这一道光，竟劈开了祂天衣无缝的囚笼。所有魔神所见的注定，皆裂解在这道柔和却无处不在的光里。

——命运不再清晰。

又或者说，这场洛伊丝编织的梦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而伴随着使命的终结，承载着魔神降临的祭坛沉寂了下来。

而一个本不可能出现的人，堂而皇之的‘复活’在遥远的彼方。他五体投地地爬上魔神的祭坛，像个忠诚的信徒割开双手让鲜血流淌在地面上。

那人正是先前饱受亵渎诅咒困扰的康斯坦丁。

只听他对着祭坛大声喊道：

「请聆听我的召唤！伟大的暗灵之子，变化的无形之物，执掌死亡的狩猎者，深藏暗影的支配者，幻象之心，拨动命运之神，灵魂梦境之主……CHRONA’ETERNUS！LOIS·D·AVADA！您忠实的仆人请求召唤您的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久等！

剩下正文的下一章应该能写完了qwq

比心~

8.25 A.M9:00:对这个含车为0也会被锁的审核无语了。

第166章 ASHY HYMN30

康斯坦丁匍匐在祭坛之上，满面涂着自己的血。

此刻的他，除了躺平在名为‘康斯坦丁’的躯壳里，眼睁睁地瞧着不受控制的自己狂热地朝着祭坛奉献身心念诵着召唤邪神的咒语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说真的，他不意外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

因为就算时间倒流，他也清楚自己这操蛋的人生不会走上别的什么康庄大道。

只是后悔总是难免的。

比如要是早知道今天是死期，他就不他妈犹豫搞戒烟那一套见鬼的了。早早彻底放飞自我爽个灵魂升天不好么？结果到头来当个倒霉催的憋死鬼，别说上天堂，连地狱都去不了……然而这会想什么都没用了——他现在该死的连烟都掏不出来！

自己被死狩这种程度的邪神盯上还成了这场博弈中被指定且唯一的祭品，就算是上帝本人都没办法救他狗命。

哈！这待遇，这逼格，真你妈刺激爆了！

康斯坦丁觉得自己在沸腾，像个烧开的水壶那样——当然不是那种因为情绪太过高亢的激动——是的，他快死了。在召唤的咒语中康斯坦丁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无处逃离的热气在身体里上下乱窜。灼热的血好像要冲破脆弱的血管，崩裂他的筋骨，撕碎他的意识，冲向黑暗之外！

「呃呃……」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人生最后的跑马灯。

他哭得像在笑，笑得比哭更惨。

看着命运像个老练的纺织工穿针引线，刺透黑暗，穿过恐惧，连接了扎坦娜，勾上了三宫魔，又将自己和死狩串在了一起；祂又像个耐心的猎人，一步一步，扣准了他那见鬼的作死和好奇把自己一网兜揪入陷阱，为他那一时的沾沾自喜付出该有的代价……就像现在这样，诅咒缠身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最后只能心甘情愿当个工具人。

啊。

真他妈操蛋的……好笑啊……

康斯坦丁迎着刺目的光，闭着流血的双眼吐出召唤词的最后一个尾音，并接上一声发自内心的叹息——

最起码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他也算是个拯救宇宙的英雄了。

这么说来……

他也不算亏，对吧？

……

……

*

砂砾大小的人类魔法师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奉献在恢弘而史诗的祭坛上。

他太渺小了。

以至于魔神从未曾注意到祂的脚下还有如此被精心安排的蝼蚁。

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已然胜券在握的黑暗之源在即将成功封印自己叛逆的后裔的前一刻，感受到了来自命运的恶意。

在过去的时光里，雷茵·阿瓦达很少有这样的体会。

作为黑暗时域的支配者、使得无数生灵震颤恐惧的魔神，命运之弦的制约对祂影响早已微乎其微。更何况力量的极致多有共通。祂早就看到了暗灵之子终将回归的命运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