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只属于她的故事。

那是只对她一个人说的话。

“滚出去。”众人看着那个无力地倒进超人怀中、默默流泪的女孩突然低声说。

愤怒如同燎原烈火般燃烧起来，她甚至从来不知道自己能生气成这个模样，脑海里想的就只有如何赶走这个偷窥的家伙，“我说，滚出去！！”那双黑色的眼睛退缩了，他看见这个科维坦星人的胸口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而刺目的红光，穿透了新生的薄膜，如果不是他的手抽回得够快，那红光还将继续刺穿他的手掌。

这阵红光带着无可反抗的绝对力量，像铺天盖地的海浪一般朝他扑来。

捣蛋鬼一脸不可置信地就这样被扔了出来，啪地一声摔到地上，滑开了好几米才停下来。他捂着脑袋坐直，从未有过的虚弱感冲刷着他的全身，但他却不自觉笑起来，“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了，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突然感觉到头顶有阴影罩下来，抬头一看，愤怒的蝙蝠家族的怒火几乎已经化成了实质，在他们背后熊熊燃烧着。“你对她做了什么？”乐高蝙蝠侠一字一句地说，面色格外阴沉。

你对那个小姑娘做了什么，让她哭了？

让那个为了救下一屋子人，全身的骨骼断了一大半都没有流半滴眼泪的小姑娘，哭成这样子？

“他死定了。”超人摇了摇头，坐在原地看着来自哥谭的几位义警将捣蛋鬼围起来，毫不留情地痛扁一顿。

他怀中的女孩突然猛地倒吸了一口气，坐起来，仍然在惊魂不定地喘着气，“天哪……”

罗茜转着脑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感知慢慢重归身体，疼痛消失之后机体残余的肾上腺素让她的精神高度紧张，思绪也格外清晰。她用手背抹掉了眼角的液体，有些疑惑地打量着。

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两点仿佛隐在云雾中的蓝色，让她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她才晕过去大概几分钟，感觉上却像过了半个月那么久。

但她最终会知道那是谁的。或许不是现在，甚至不是即将到来的未来，但总有一天她会知道那个人是谁的，因为他希望她能记住他。

想明白这一点，她松了一口气，低头一看，捣蛋鬼虽然被蝙蝠家的几位义警们摁着锤了一顿，但看上去仍然毫发无伤的模样，他挣扎着爬出来，冲罗茜伸出了一只小手手，“我们来做个交易……”

“你想得美！”夜翼说着又扔出了自己的卡里棍。

虽然被卡里棍结结实实地敲了一下脑门，但他仍然不屈不挠地说，“你知道他们无法伤害到我，而我只需要想一想就能把他们送到外太空去。我要和你做一个交易，作为交换，我可以把你的朋友们变回来。”

“别做交易，罗茜。”红头罩恶狠狠地说，“这是和反派交手的一大原则。”

“你想要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

“你胸口里的那个东西。”捣蛋鬼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把那个东西给我，我就将你的人类朋友变回来。”

罗茜谨慎地盯着他，右手慢慢地伸进自己的衣服胸口上的口袋里，掏出了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递给他，“给你。”

捣蛋鬼一时竟然分不清她是真的呆还是装出来的傻。

“不是这个，是你心脏里的那个东西……”身后几个恼人的小虫弄得他烦躁无比，他只好一挥手将那些人全都送走，等到没有人在后面又是拽他的裤脚，又是踢他的小腿，捣蛋鬼才从容地恢复了原本的形态，在罗茜震惊的眼神中理了理领子，“那个会发光的东西。”

“我没有心脏。”罗茜愣愣地看着他一挥手，身边吵吵嚷嚷的乐高小人们，还有超人坚实的臂膀就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在心里“啊哦”了一声，暗叫不妙。

“随便你怎么说吧。”捣蛋鬼饶有兴致地挥了挥手，“以将你的朋友们变回来为代价，交换你胸口的那个东西，这就是我给你的条件。你觉得怎么样？”

她虽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大概也猜到了要从胸口中拆什么东西出来，对她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当然不能傻到真的把那个东西给他。她滴溜溜地转着眼睛，试图在周围找到什么东西能帮她逃脱眼下的困境。

一个房间攫住了她的目光。

“超人的孤独堡垒中使用的是核能供电供暖，以保证所有的设备不会在北极的低温中损坏……”蝙蝠侠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脑海里，给她带来了一个分外冒险，但值得一试的想法。

好吧。她心想。五维人，听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能把她摁在地上揍而已嘛。不过她这边也有惊喜，捣蛋鬼绝对没想到有一个弱爆了的科维坦星人觉得自己单枪匹马就能把他送回家，甚至不惜以触发核融毁炸掉半个北极为代价。因为她会死的很快，所以这会是个相当短的惊喜。

“我答应你。”她轻松地说，“但我得先去整理一下自己的仪表，女孩子就算是要死，也得漂漂亮亮地死，对不对？”

从洗手间的通风管道，她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存放存放核燃料的房间，在房间正中央的控制电脑上迅速地输入了了可以引发核融毁的代码，又将终止指令密码设定为一连串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字母组合——那是尘埃星系的通用语言之一，将这串代码转译为英文便是kltpzyxm，调皮鬼名字的反写。

她刚刚做完这一切，就隔着半个飞船听见了捣蛋鬼疑惑的嘟囔声，“怎么那么久？”

罗茜深呼吸一口气，一旦敲下这个回车键，大家平安无事还是她和孤独堡垒一起被炸飞就只是一分钟内的事。她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孤独堡垒突然整个抖了一下，她悬在回车键上的手指就按了下去。

糟。

伴随着尖锐恐怖的警报声，飞船舱内柔和的白光源被刺目的红光替代，那高分贝的形同尖叫一般的警报声刺得罗茜耳朵生疼，她赶紧跑出了房间，刚刚赶回中控室，就和捣蛋鬼撞上了。

“你都做了些什么？”捣蛋鬼无奈地摊了摊手，一副在看家里养的小猫扑翻了咖啡杯的表情。

“如你所见，”罗茜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我在试图自杀。反正都是死，你想都别想拿到你说的那个……什么东西。”

其实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当然知道捣蛋鬼可以选择打个响指就跑，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被炸掉，但她在赌，赌这个人口中的“胸口里的东西”到底占有多大的分量，。

捣蛋鬼的面色阴沉下来，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罗茜紧张地和他又对视了十秒左右，最终，他转头——走到了中控电脑面前。

电脑倒计时显示9秒。

“你看起来完全不了解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头也不回地解着代码，一行行字符飞速出现在屏幕上，“那个东西根本不该出现在你身上，那会给你带来很大麻烦。为什么不干脆交给别人帮你拿着呢？”

5秒。

他找到了密码的位置，毫不犹豫地将那行以尘埃星系通用语言写成的密码打在屏幕上，那排字符闪了闪，一个一个转换成英文字符。

kltpzyxm。

倒计时在倒数第二秒的位置永远停住。罗茜感觉自己的心跳差点也停在了那倒数第二秒，就差那么一点点，她的鲁莽就炸掉了半个北极。

中控电脑上弹出一个绿色弹窗，显示核融毁程序阻止成功。捣蛋鬼回头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了然地瞪了罗茜一眼，随即化成一团看不清形状的烟雾，消失在空气之中。

“也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科维坦人。”他的声音如同缥缈的回音，回荡在空旷的舱室内，“再会。”

他消失在原地之后，罗茜又提心吊胆地等待了一分钟，一直都没有等到一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一巴掌把她拍飞，知道他应当是真的被送回家了，才放下心来。她发现自己刚才完全忘记了呼吸这回事，而她的肺泡现在正在一个个向她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