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去他披在外皮之上的友善——当夜色抽去了他红润的面色、他深情而专注的眼神、他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柔和的声音，他的灵魂中还深藏着什么别的东西，曾经风云变幻的战斗永远沉寂在优雅脆弱的眼睑之下。罗茜对于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西服之下穿紧身衣不太感兴趣，如果他愿意把自己的另一面藏起来，那她愿意尊重这个秘密。

“……一起去沙滩玩吗？”

楼下的轻柔乐声伴着布鲁斯的声音重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她茫然却又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布鲁斯似乎一眼就看出她刚才的走神，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她头顶柔软的发旋，用满含无奈而又暗藏着父亲般关爱的轻快语气道，“可不许你拒绝，到时我要送一顶在沙滩上戴的帽子给你。”

罗茜刚想点头，就听见楼下的乐声被突兀地打断，他们没有听见什么多余的动静，但仅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可疑。紧接着，一声声尖叫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父爱如山.jpg

第36章 爆炸酒会

罗茜迅速地和布鲁斯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先走！”

“你先离开！”

他们俩同时愣了一下。

“不不不，布鲁斯，你不明白。”罗茜耐心而温柔地劝说着面前这个看上去十分脆弱的英俊人类，“我比你想象得要坚强一点，我得下去帮他们解决麻烦。”

“那才是我要对你说的话，罗茜。”布鲁斯的声音仍然带着笑意，但他的眉眼中严肃的神情不似玩笑，“我不能让一位女士以身犯险。至少我能帮助大家撤退，不是吗？我先带你离开这里，跟我来。”

罗茜用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人的目光怜爱地看着他，眼神不自觉透过他整洁的西装衬衫，看向了他胸口中央的那个蝙蝠标志，“噢，你真是个顶好不过的人。但是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

他们俩僵持在原地，互相瞪视了好一会儿，又心照不宣地同时开口——“我去下洗手间。”“我去换衣间拿我的外套。”

两人飞快地朝相反方向散开。

罗茜想的是，虽然她原则上是不太想参与进地球的斗争的，可既然她现在已经是复仇者联盟名义上的一员，她就没有理由抛下需要帮助的人类不管——何况几天时间下来，她已经充分意识到了哥谭市这个鬼地方到底是有多乱。她可不想刚刚花大功夫带回来的菲比·法尔科内因为楼下的那个炸弹客又受伤。

她刚刚站在露台上的时候能够听见被晚风吹上来的声音，盖过那些尖叫声和窃窃私语的是一个尖锐而疯狂的声音：“不知感恩的孩子比毒蛇还要狠毒，谁说不是那样？最好谁都不要动，我身上的这些小宝贝轻轻一拉就足以把你们炸到亚利桑那州。现在我们来谈谈……”

布鲁斯一听见这个声音就变了脸色，想来这个声音的主人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软柿子。有什么方法可以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让这些人类脱离困境？

罗茜在换衣间里翻箱倒柜。

“布鲁斯。”提姆·德雷克对着耳机里低声说，“你在哪里？”

“正在下来。”属于布鲁斯那低沉悠扬的声音已经完全被变声器变成蝙蝠侠那嘶哑难辨的音色，“小丑现在什么情况？”

“一如往常的自杀式炸弹袭击，但你懂的。”提姆说的非常简洁。

“知道了。”布鲁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二楼楼梯上可以全顾下方的位置，隐藏在视线的死角之中，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面色因愤怒而扭曲的罗马人。小丑所声称的炸弹袭击就绝不可能仅仅只是他身上绑着的炸弹那么简单，很有可能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身上已经被毫无察觉地绑上定时炸弹，也很有可能还有其他的炸弹隐藏在这个大宅的各个角落。

他用极小的动作探出头来查看了一下小丑，只有确定他本人所在的方位才能让蝙蝠侠疯狂跳动的右眼平静下来。如果说哥谭的反派是根据疯狂的程度而断定危险程度的，这个疯狂的天才——如果因他而死的亡魂允许布鲁斯用这个说法的话——毫无疑问是哥谭所有反派之中最危险的那个。

“站在你的敌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他过去教导罗宾的时候常常对他们这么说，经过这么些年的锻炼，他们都能很好地贯彻这个思路，哪怕是最离经叛道的那位。但这条规则从来，从来都不适用于底下那位穿紫色西装的疯子。

布鲁斯回过头，重新回到隐蔽位置，“我们得先找机会排查大宅内部可能有的炸弹，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性。我去拖住小丑。”

提姆明白当蝙蝠侠说“我们”，他的意思通常是“你”。就好像提姆知道如果这件事没做好，有人会倒大霉的，这个人通常也指的是“你”。

“但你知道可能炸弹根本就不在这里，可能在GCPD，甚至孤儿院，甚至水库……”提姆疲惫地叹了口气，“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就去换衣服。”

提姆利用慌张躲藏的人群作为掩护，不易察觉地溜到了楼梯口，在那里，他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走得飞快的人，事实上，那个人走得是如此之快，提姆甚至觉得她脚都没挨着地。

“哦，不好意思撞着你了。你可能不太想去二楼待着，那里有好多炸弹呢。”夜莺般清脆的声音像冒泡般汩汩流出，在提姆听来却无异于走在大街上碰见没戴面罩的蝙蝠侠。

“你说什么？？”他震惊地抬头。在看到那个声音的主人之后疑惑很快消除了，女孩戴着一个会出现在化装舞会中的蕾丝面具，遮住她的半张脸，而一条暗色的长丝巾则盖住了她一头浅色的长发，但她暗金色的眼睛提姆却不会认错。

“二楼有好多炸弹呢，会把你的小手小脚炸断的。”似乎是为了强调自己话语的严重性，女孩伸出自己的食指戳了戳提姆的胳膊，然后讪讪地补充，“好吧，我收回关于小手小脚的言论。”

虽然震惊，但提姆没有在寒暄上浪费太多时间，“告诉我炸弹的方位，我去拆掉他们。”

提姆眼见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若有所思地盯了一眼他的胸口，然后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二楼，一连串地说出了几个房间号码，“203，205，208，216……这些都是放有炸弹的房间。请问这是哥谭市独特的穿搭风格吗？”她最后彬彬有礼地问。

已经往上跑的提姆挤出最后一点注意力，“你说什么？”

“在西服下穿紧身衣。”她饶有兴味地捧住了自己的下巴，“或者我是不是该闭上嘴，不要问这么尴尬的问题？”

“如果有用的话，你能别问吗？”

他的声音随着飞快向上飞奔的步子愈行愈远，直到最后像是从遥远的收音机里出来的声音。罗茜自顾自地乐了两声，将注意力放在下面那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人以及与他对峙的紫西装男人身上。

布鲁斯在那些紧身的布料中看上去比刚才要强壮凶狠不少，但是身材也因此展露无疑。她津津有味地想。这让她被布鲁斯抢了先的不爽缓解了不少。

然而在欣赏过程中，她注意到了一些不好的征兆。散布在人群的宾客之中，有那么两三个人衣服底下似乎并不只有皮肉，还有一些暗自发着红光的微小管状东西，他们似乎自己并不知道。

她的眼神在卡迈恩·法尔科内和他西装下的红光上停留了一下，又转到他怀里惊慌失措的小女儿身上。卡迈恩敞开自己的西装外套让菲比躲进他的怀中，他确实很宠这个女儿，天知道这算是哪门子的□□大佬。

“听着，菜鸟，这个城市确实存在没底线的疯子和杀手，但那毕竟还是少数。至于那些真正混的好的家伙，比如法尔科内还有企鹅人，他们不是靠打打杀杀，而是靠胆识和计谋爬上去的。总之，这帮家伙是生意人，就像所有那些生意人一样，图的也是钱。有时候会遇上一些挡道的，那好，干掉。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在动手之前都会斟酌一番。这些人实际上并不乐意见到哥谭陷入绝对的混乱和邪恶，因为那样就不利于他们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