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纹丝不动，仿佛刚才拂过她发梢的只是一只无害的蝴蝶。

女孩像撕开纸张一般拨开阻挡她道路的玻璃碎片，一丝.不挂地走出来。她的身体很美，娇小、纤细、紧致，胳膊上细细的肌腱微微颤动维持她完美的体态，白皙如陶瓷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华。娜塔莎绷紧了下巴任凭她将一双冰凉的小手摸上自己的脸颊。

她嘟囔着说了一句娜塔莎听不懂的话，手仍然放在娜塔莎的脸上。背过身的普罗米修斯低声用他们同样听不懂的话回复了什么。女孩用不服气的语气争执了几句，普罗米修斯沉默了一会儿，无奈道。

“罗茜，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但你要记好你必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约好了？”

虽然看上去意识并不完全清晰，但她还是露出了在家中最受宠的小妹妹那样胜利的微笑，抬起自己尖尖的下巴点了点。接着，她缓缓转动了一下身体，柔软地倒进娜塔莎的怀里，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呃……”娜塔莎低头瞧了瞧自己怀里冰凉凉的女孩，“有人有多余的衣服给……罗茜穿吗？”在场的男士们全都默默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制服。

“我可以……”斯塔克的话还没说完就突兀地停下来了，似乎是被谁给定格住一般。被解开束缚后他不死心地补充，“脱我的衣服……”然后声音又消失在空气里。

“想都别想，安东尼·斯塔克。”普罗米修斯恶狠狠地说。

“那也太惨了。”夜翼偷偷转头对罗宾耳语。

在场唯一一位穿了外套的人沉默不语地脱下自己的机车夹克，头也不回地丢给娜塔莎。娜塔莎用红头罩的外套将那个苍白娇小的女孩裹住，抱起来走到普罗米修斯身旁，“所以？你准备如何处理？”

“我没法替她做决定，娜塔莉亚·罗曼诺夫。她已经替自己做了决定。她说她喜欢人类，想要和人类待在一起。鉴于我来到地球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积累起多少对人类的好感，我无法断言也不想插手。”普罗米修斯冷冷地说，“所以决定权就留给你们吧。想必你们也了解了罗茜的能力，别想着利用她做坏事，否则我一定会找上你们。”话毕，他消失在众人面前。

“你们意识到他真的没必要把飞船开进我家里了，对吧？”托尼摊开手，“看出来他有多不想插手人类的事了。”他说着说着想要从娜塔莎手中接过罗茜，却被娜塔莎拍掉了手。“那不代表着你就能把手插过来。”“嘿！这小家伙喜欢我！”托尼不满地抗议。

“没怎么看出来。”夜翼耸了耸肩膀，看了眼没什么表示的蝙蝠侠，走上前，“黑寡妇女士，我相信罗茜选择蝙蝠侠的披风是有一定原因的……”他诚恳地看着黑寡妇绿宝石一般的双眼，试图用自己所向披靡的眼神掩盖自己悄悄伸过去的手，可惜被娜塔莎毫不留情地躲开。“那或许更可能是不得已之举。”

罗茜在她怀里稍稍睁开了眼睛，娜塔莎低头温柔道，“你决定好了想要和谁待在一块了吗？”

“那就对了，让她自己选择，”托尼走出自己的战衣，将战衣咔咔咔地收回了箱子里，露出了自认为托尼·斯塔克最具有吸引力的笑容，“聪明的姑娘总是知道该选择谁，对吗？”

罗茜呆呆地环视了一圈，缓慢地松开了娜塔莎，众人都紧紧地盯着她伸出来的手，指向了自己身上衣服的主人——站的老远事不关己的红头罩……的头罩。

所有人都看向了红头罩。

“看什么看？”他气势汹汹地说，“没门。”

作者有话要说：

变人啦！

小披风下线，团宠小玫瑰上线：D

叫罗茜小玫瑰是因为名字Rosie

第15章 邻家

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崭新深棕色木门上贴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公寓门牌：“402。”其中数字0已经斑驳落漆，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小小鱼钩似的弧度，显然和这扇门不是一个年代生产的东西。

这扇门所守卫的公寓位于纽约皇后区，站在自己的同类身边像是一个理直气壮的富豪站在一堆穷酸鬼之间一样，昨天才从曼哈顿运到这里来，原因是402室来了新住客。

要说有什么人会特意从曼哈顿搬到皇后区怀特公寓的402号室，还顺带运来这样一扇木门的话，会有人想到功成身退后大隐隐于市的间谍，大概身处生死险境四五次，手上有不少于两百条性命，本人却朴素得每天都要去买一条鱼，好喂给路边的小流浪猫。

为什么会那样想？或许只是因为那样很酷。间谍很酷。

罗茜喜欢间谍这个概念。

房间里有个奇怪的装置在鸣声作响，声音有些刺耳，而且坚持不懈。装置对面的人耐心地用五分钟一次的频率让它叮铃铃作响，正是这个声音将罗茜从昏睡中唤醒。说实话，对于一个不需要睡眠的人来说，她最近睡的觉确实有点太多了。或许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让她把脑袋放到枕头上都会让她犯恶心。

至于铃声，她根本就懒得起身查看。它爱响就响吧。

感官分外敏锐，眼前的一切都无比清透、明晰，从窗外洒进房间内的光线是那么耀眼，她可以轻易地从光线中分辨出七条不同色彩的光带，在七彩光带的最边缘她甚至可以看见一种叫不上名字的第八种颜色；细微的灰尘随着柔和微风飞舞，受光以及背光两面分界极其清楚，就像一颗颗旋转的小星球。

她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空气和光线上移开，微微弯了一下脖子，歪着脑袋盯着自己头上的天花板。

那里趴着一只红黑相间的小甲虫，努力地在墙面上挪动自己肥胖的身躯，她看见甲虫短小脆弱的几只小脚上的绒刺在空气中摆动，有一些牢牢抓紧天花板的墙面，它无知无觉地朝着角落的蜘蛛网爬去，而蜘蛛则屏气凝神地等待在蛛网的最中央，它八条腿上每一根绒刺都根根分明。罗茜一直盯着它看，直到小甲虫被角落的那些蜘蛛网给缠住才惋惜地移开自己的视线。

接着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铺上的寝具全是新购买的，摸上去还有些坚硬的感觉，她轻柔地掀开那些布料，发现自己身上除了一件机车夹克什么都没穿。这件机车夹克唤起了她的兴趣，因为她根本就不记得这是谁的了。

夹克有着穿了好一段时间的那种柔软触觉，比她的尺寸大了好几号，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两条胳膊上，因为被她穿着睡了一个晚上后变得皱皱巴巴的。她拧着眉毛试探地凑近这件夹克嗅了嗅，一瞬间，被她忽略了的那些气息全都扑面而来——鲜血、火药、皮革，肉桂、薄荷、发酵面包、海水……它们混合成一种独特而温暖的气息团团将她包围。但除此之外，她还能闻到从窗口处传来的奇怪味道，似乎是某种食物烧焦的糊味。

窗外落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小反舌鸟，转动自己的小脑袋清脆地嚷嚷几句，然后又飞走，将她的视线吸引到窗口旁。

她缓慢地坐起身，从窗口看出去，底下全是火柴盒大小贴地行驶的四轮汽车。透过那些坚韧的金属铁皮，她能看见坐在里面的一个个小人，穿着各色各式的衣服，做着他们认为万分重要的事情——身穿西装的男人将一个小金属盒子贴到自己的耳边：“是的，亲爱的，我也爱你。拜拜。”

就在这时，刺耳的铃声停下了，房间里一时间寂静下来。

她偏过脑袋仔细听了听，才发现从她醒来之后一直像蚊子一样环绕在耳边的是一个女性的唠叨声，很容易被其他噪声给盖住，距离她有点儿远，可能在另一间屋子。

她不知疲倦地说了大概有十五分钟才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紧接着糊味消失在罗茜的鼻尖。

那是人类。这里是地球。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心满意足地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