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黛玉义姐不好当+番外(56)
林棠笑对甄英莲道:“她这话有一句不对。宝姐姐那里放你看书玩耍,我这里不行。在这里你要辛苦了。我每日许你看一个时辰的书,剩的时间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封氏在娘家数年,深知她娘家兄弟虽无大恶,但看到英莲这等样貌,必会起歪心思。林家姑娘们写信派人费事把女儿救出来,还让她们母女相认,已是难报的大恩,如今还这等替她们考虑,若有坏心,何必如此?
这些年下来,她早不在乎当太太的体面了。
因此和女儿商议后,她叩头道:“多谢姑娘们大恩,愿意收留英莲。我无以为报,也愿为奴为婢,只求能替姑娘们做些微末之事。”
林黛玉忙示意雪雁把人扶起来。
林棠笑道:“我可不敢让安人给我为奴为婢。您既愿意,就安心在这里住下罢,和英莲一间屋子。养活您的是您女儿,并不是我。”
但甄英莲被扶起后,犹豫一会儿,复又拜下:“我愿和姑娘们签死契。”
林棠一怔,问:“你是想让我把你从薛家手里‘买’下来?”
“求姑娘答应。”甄英莲的额头贴在水磨石砖上。
“你可想好了,签了死契,你生死从此由我,就由不得你自己了。”虽然林棠很需要一个读书识字头脑聪明又信得过的丫头,但她不太理解甄英莲为什么甘心签死契。
林棠越这么问,甄英莲却越坚定:“我宁愿欠姑娘的,也不想欠薛家。至于宝姑娘……”
她心内涌起愧疚:“只怕我只能下辈子再报还宝姑娘了。”
原来甄英莲是怕她没还薛家的身契银子,薛蟠将来还会找上来。她心思纯善,不以弱要挟,知道她还不起五百两银子,所以宁愿签下死契。
“那你就跟着我罢。”林棠道,“你信我,我会让你有机会还宝姐姐的恩情。”
甄英莲在身契上按了手印,被卫嬷嬷带下去安置了,先学几日的规矩。
林棠给林如海写信,同林黛玉道:“姑苏一带必然还有许多被拐的女孩子。不知父亲能否向衙门施压,或想些办法,把这些拐子都找出来。必有还没被卖的,若都给她们找到家人……”
七月初四,林棠出了热孝,定下七夕之后,她和林黛玉就往庄子上去。
作者有话说:
来啦~
贴身秘书甄英莲get
林棠:为什么别人的空间可以时刻保持干净我的空间就要打扫卫生!怒!
晚上还有一更。这更少晚上多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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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LV.4
【七月初八】
昨夜和姐姐看星星看太晚了, 今早起来好困。姐姐也比平常晚起了两刻钟。我比平常晚起了三刻。
所以今天也是姐姐叫我起床。
似乎只有英莲来的那日午睡是我比姐姐先起,剩下每天都是姐姐叫我……
姐姐的生日在七夕,和凤姐姐的女儿是同一天。正好姐姐出了热孝,所以我和姐姐小小的庆祝了一下, 不算违礼。
以前都是姐姐给我做针线, 昨天我送了姐姐一个绣海棠花的荷包。
姐姐好像很喜欢。
我想起来了,姐姐在京里绣的第一个荷包就是白缎子底儿海棠花的。
为什么以前我都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
希望将来的每一年都能和姐姐一起过生日。
【七月十二】
我们到了庄子上!
我还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庄稼长什么样。原来碗里的饭在到仓库里、锅里之前是这样的!
庄子上种庄稼的人看上去很忙, 他们起得很早, 一整天都在劳作, 连四五岁的小孩子都要喂鸡割猪草。
他们比我还瘦弱, 却要帮父母养家了。
我心里有些难过。
我想把我不穿的衣服和我攒的银子给她们, 姐姐把我拦住了。
“你看,就算是你穿旧的衣服,也是绫罗绸缎, 有的还绣着金丝银线。他们拿了这样的衣裳, 怎么敢穿?一定会存起来去卖钱贴补家用。这一件绸裙可以让他们全家人穿上棉衣了。而且种地养牲畜才是他们的立身之本, 由奢入俭难, 只给他们银钱, 却不让他们能一直支撑这样的生活, 才是害了他们。”
姐姐还说,他们如此辛苦,终究是因为天下不富裕。我们可以帮一家人,可以帮一百家人,但是一家之力,是帮不了天下所有人的。
只有天下富了, 百姓才会富。
那怎么让天下和百姓都富起来?
我想不明白, 姐姐说她也还没有想清楚。
我想, 林家有这么多的土地,可以分给庄户去种,或者少收些地租。
但林丰说林家的地租已经是这附近最低的。
其实我知道,林家的家产是祖宗们挣来的,我不能因自己可怜他们就散了家财。爹爹身边政敌颇多,我也不能在这时候做出格的事,给爹爹多添麻烦。
【七月十三】
我学着割猪草了。
很累,才不到两刻钟,我的手就抬不起来了。
镰刀很重,箩筐很粗糙,我的手指被磨破,肩膀也被压红了。
但那些小孩子们却能背着满满一箩筐的猪草回家。
姐姐心疼我,给我上药包扎。我手指针扎似的疼,肩上也火辣辣的。
我看到姐姐红了眼圈儿,但我没哭。
我知道爹娘都遗憾林家没有儿子,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希望我是一个男子。
如果我是男子,我就可以科考、入朝,和爹爹一样给百姓做事,或许能让他们的碗里多一口饭,孩子们可以多吃一块糖、一口肉,多穿一件新衣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筐猪草都割不完。
我和姐姐提议,以后每顿饭不要五个菜八个菜了,能吃饱就好。姐姐笑我,那些菜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吃,雪雁英莲她们也要吃的。
这几年住在荣国公府,在我看来平常的甚至还偶然委屈的生活,其实是多少人梦里都想要的。
我以前不该自哀自怜,不该觉得宝玉口中那些“可恶的老婆子”真的可恶。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没有人会愿意为了几个钱、几块点心就不顾体面。
怪不得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现在我亲身知道这是怎样的辛苦了,或许比我想象的还更苦。
但为什么“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是富贵人家所占土地太多,朝廷苛捐杂税过重吗?
【七月十四】
姐姐和我说,男子有男子能做的事,我们也有我们能做的。
我们越快制成牛痘苗,世上因为天花或者种痘而死的人就会越少。
庄子里的二十四头病牛,两位大夫检查了整整两日,诊出有的牛是口蹄疫,有的牛是水痘,有的只是湿疹,暂时没有发现得牛痘的。
“这急不来。”姐姐说,“二十头不行就两百头,两百头不行就两千头。总能找到。”
看来现在我们只能耐心等待。
手上和肩上的伤口还没好,姐姐不许我靠近病牛。
会读书写字的英莲和雪雁都被姐姐叫去记录“日常数据”,难道就没有我能做的了吗?
不如教春纤夏浓她们识字吧。
【七月十八】
我终于被允许到牛棚里了。
虽然我听姐姐的话,在面上围了几层细纱巾,但全是牲畜的地方味道还是熏得我头痛。
怪不得姐姐和雪雁英莲每次回来都要洗那么长时间的澡。
原来的病牛治愈了五头,已经送出去了,又运进来了新的两头。
姐姐不用看记录,就能指给我看哪一头是什么病,病了几天,病况如何,什么症状,还有几天能好。
这些牛的患处并不美观——我都有些不敢看——但姐姐的目光从来不躲闪。
所以,我也学着努力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