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黛玉义姐不好当+番外(51)
林黛玉抿唇:“薛家还在户部领职,还有几门好亲戚,不会娶一个家里败落的孤女的。甄家也不会为了这点事得罪薛家,让她做妾……倒是真有可能。”
“所以别管甄家不甄家的了,咱们不明说,难保薛家不会多想。模糊一些引人遐想更好。”林棠说。
林黛玉觉得她说的有理,又斟酌着写了几句话,放下笔:“我明日再看哪里能改。”
从京里坐船到扬州一个月,正是寒冬腊月,船舱外的风凛冽得能把人的皮肤吹裂。
但从扬州去姑苏,正是初夏时节,气候宜人,水里有了荷叶露头,两岸都是风景。
江南不比京城规矩严苛。在京中,大户人家的女子极少上街,出门大多要戴帷帽,而这里的姑娘都是尽情露出姣好的容颜。可因林黛玉和林棠容貌过盛,恐惹人觊觎,因此两人出门仍戴着帷帽。
此时已是傍晚,午睡醒后,两人在床上说了半个时辰的闲话,才慢悠悠的起来,携手到了船舱外面,看夕阳挥舞着绚烂的羽毛飞入黑夜。
“姑娘们,吃晚饭了。”雪雁说。
林黛玉要叫“紫鹃”,又反应过来紫鹃已经跟着贾琏回京去了。[注1]
“先放在屋里,我们这就进去。”林棠说。
她知道黛玉在想什么:“这么舍不得她,怎么没把她留下?”
林黛玉一叹:“她是荣国公府的人,将来两家少不了来往,好便罢了,若不好,她在这里也尴尬。况且咱们往庄子上去办的事并不好叫她知道。让她在扬州等咱们,岂不更是尴尬?所以她走了回家,和她爹娘在一处也好。”
午睡的时间太长,一个下午都在躺着,又说起这话,林黛玉一点儿也不饿了。
她问:“姐姐,你说你给凤姐姐写了信,她这次会不会听的你劝?”
“我也不知。凤姐姐一向主意大,上次我劝她的时候是个丫头,这次成了妹妹,到底人年轻,话也轻。她听与不听都有可能。”林棠说。
林黛玉叹道:“我知道,爹爹教琏二哥读书,你劝凤姐姐莫要放贷,这都是怕将来咱家和外祖家关系太僵,我夹在中间为难。”
“才十岁的孩子,做什么这么老气横秋的?”林棠伸手揉了一把黛玉的脸,“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就不觉得是父亲和我怕林家处境太过艰难?琏二哥两口子是外祖家的嫡长孙嫡长媳,这也是先结个善缘,好留条后路。”
她不容林黛玉再说,就拉她往里走:“天黑了,快吃了饭睡觉。船上不好多放灯烛,要看书写字,明日早起再看罢。”
三日后,船靠姑苏。
林黛玉已把那封信润色了十遍不止,让林丰着几个妥当人送去。
与林棠记忆里一样,林温夫妇生前在姑苏住的宅子前后三进,第三进是个小小的小花园,有五株海棠树,两株梨树,都开得正盛。抬头看,阳光从海棠和梨花的缝隙中透下来,风吹花朵纷纷扬扬洒落,落满了林棠的肩膀。
“姐姐?”林黛玉踮脚,给林棠拭去眼泪。
“没什么。”林棠转身,林温家里余下的几房人口跪在她面前,都哽咽说:“大姑娘回来了。”
林棠还是林家的大姑娘,却不是林温家的大姑娘了。
面对这些跟随了林温这一支几辈的世仆,林棠更加怅然。
这样好的爹娘其实不是她的爹娘,她也不是他们的女儿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守满三年的孝,以后每逢四时清明,都派人来祭祀而已。
但是她有了父亲和妹妹。
修整一日,林棠和林黛玉坐车出城,到了林温夫妇的坟冢前。
贾敏之墓也在不远处。
磕头,上香,大哭,换上孝服,在林温去世两年后,他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开始早晚诵经两次,祭奠他和他的妻子。
林棠不信“佛祖保佑”,但如果这些能让他们更安心,她愿意做。
热孝百日,林棠不能出门,也不能吃荤腥。林黛玉要陪她吃素,被她坚决拒绝了。
“不过三个多月,等出了热孝就好了。我身子比你好,也比你大,吃三个月的素没有什么。我好容易给你养好的身子,你不许糟蹋了。”林棠说。
“是,绝对会珍惜姐姐替我养好的身子。”林黛玉无奈重复。
这三进院子虽小,倒能有地方练骑马。一时去不了庄子上,林棠就和林黛玉整理两家的铺子土地,花大半的时间学骑马,让林丰带人暗地搜集病牛。
林家有数个大庄子,能藏病牛的地方极多。
靠得住、会种痘、又能一起去庄子上的大夫和兽医也有了眉目。两人每隔几日就给林如海写信,说些家常闲话。
林棠的两个便宜舅舅派人来过两次,想接她去家里,林棠暂时懒得应付他们,都以正在守孝为理由拒了。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这日起来,林黛玉说:“琏二哥应是快到京里了。”
林棠笑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琏二哥路上遇见什么事,‘不小心耽误了几日’也是有的。”
再怎么想晚几日回家,贾琏还是在四月底进京了。
……再不入京,两位林妹妹又派来送信的人就要比他先到府里了,他可怎么说!
和林家两个人问了林棠林黛玉送信何事,贾琏没想到那香菱竟也是个有来历的,好一阵感慨。
但等他一步一蹭到了荣庆堂里,就什么感慨都没了。
硬着头皮说了为什么没把两位林妹妹接回来,贾琏都不敢抬头看贾母的神色。
“也好,也好。”贾母半日才道,“玉儿多一个姐姐也好,将来她两个互相也有个依靠。便是你姑母,也多一个人上香了。”
贾琏的心稍稍回落了些,心道老太太就是老太太。
“老太太,两位姑娘命我给老太太磕头问好,因要回乡祭拜叔叔婶子,所以没能回来。请老太太不要挂心,好生保重,姑娘们每日都念着老太太的。”紫鹃跪在贾母面前回话。
“你明知我放心不下,怎么不跟着你姑娘,反倒还回来了?她们姐妹俩现是什么人服侍?”知道女婿是要和贾家生分了,贾母心中微恼,先不好和贾琏说什么,便问紫鹃。
紫鹃道:“是姑娘怕我与家人分离,所以命我回来。林家给姑娘们精心挑了好几个丫头,管事的嬷嬷都调理得甚好。”
贾母问紫鹃林家是怎么调理丫头的,规矩如何,问了半日,勉强满意。
贾琏就在屋内听着,心想老太太虽然这事办得急了,可对林妹妹的心真是没得说。
但不知怎么,他想起了林姑父的话。
“将来你得了儿子,也甘心他住在偏院?”
老太太确实慈和,但也确实偏心。
他才是长房嫡子,如今倒借住在二叔家里,帮二叔理事。
分明这些都该是他自家的才对。
贾母平了半日的气,方问贾琏:“你姑父没把你妹妹们送来,可说了要让何人教养她们?”
贾琏被问住了:“老太太,这,姑父没说……”
“这如何使得!”贾母皱眉,“你姑父也真是糊涂了!”
贾琏忙道:“老太太,姑父虽没对我说,可说不定给您在信里写了?我是小辈,又是男子,姑父不对我说妹妹们的事也,也是常理。”
贾母看贾琏离家将近半年才回来,风尘仆仆,衣服还没换,便道:“你先回去,找你媳妇去罢。你走了这几个月,凤丫头看着可怜见儿的。”又命:“给你琏二爷找出五百两银子来,算他走这一趟辛苦。”
“谢老太太赏。”得了五百两银子,贾琏眉开眼笑。再一想他这回出门带了两千两都没怎么花销,也不用归账了,更是高兴。
他忙接了银子,回自己院中,先把林棠的信给了王熙凤,方更衣洗澡。
因“小别胜新婚”,他半年没见凤姐平儿,旧人也变新鲜了,便又缠着妻妾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