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我那柔弱纯良的教主夫君(31)
玉罗刹正在摆放两人的碗筷,闻言头也不抬道:“阿音可是忘了?”语气里有些丝丝缕缕的怨气。
晏鸿音凝神想了想,真的没能想到有关今日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能让面前这人特意吩咐厨房做上这么一桌菜式。
玉罗刹抬眸,琉璃色的眼眸里映着房内染着的烛火,明明灭灭间有种惊人的惑意。
他勾唇笑了笑,在晏鸿音对面坐下,轻声道:“一个月前,便是今日,阿音将我捡回了家中,阿音不记得了?”
晏鸿音眼睫一颤,与玉罗刹四目相对。
面前的菜肴是两人洞房时桌上的菜式,一道不落,只不过屋中不再有龙凤盘雕的长烛,也没有红艳艳的绸缎囍字。
一个月前,她还是京城众勋贵想求得一见又不想无事得见的锦衣卫暗部指挥使,出任务回京之时面前这人恰好从山坡上摔滚下来,不偏不倚撞向她疾驰的马匹。
若不是她反应迅速勒缰调转马头,顺手捞了这人一把,恐怕这人早就依照惯性滚向官道旁的万丈高坡之下。
晏鸿音此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如今回想起来,她竟不知若回到那日,她还会不会去勒马急停。
这一个月来的相处与临安府的混乱历历在目,晏鸿音抬手倒了两杯清酒,递给玉罗刹一杯。
她并不后悔救了文雅体弱的病美人阿玉,但罗刹教教主玉罗刹也的确还是死了更好。
这二者在她心中,向来都不能混作一谈。
玉罗刹依旧对那盘笋尖情有独钟,不过此时的笋味道已经不如早些时候存下的春笋味道鲜美,这让玉罗刹也微微有些皱眉,眉宇间带着些似有若无的嫌弃。
随后他又夹了一片茭白,忽而笑道:“成亲那日,阿音还叫我莫要多食茭白。”
两人成亲并无多少时日,尚且仍算新婚,晏鸿音当然记得,淡声道:“阿玉如今身子大好,自然不需什么忌口了。”
“可我却很是欢喜阿音关切的样子。”玉罗刹咬断筷中夹着的茭白,咀嚼着咽下,转而夹起一片清蒸鸭肉,“关外气候不如中原温和,许多牛羊牲畜不好畜养。像是鱼鸭鸡这类畜生,从商队中得来便已经是腊味,清蒸过后滋味颇腥,还带着浓浓的腌制料的味道。所以哪怕后来这些鲜活的食材也能唾手可得,我也甚少进食。”
晏鸿音也夹了一片盘中白嫩的鸭肉,拢着眼睫道:“临安府以酒酿清蒸鸭为招牌,许多外来客都会点上一盘,也算是入乡随俗。”
“原是如此。”玉罗刹笑着将鸭肉送入口中,“怪不得今日的鸭肉比之成亲那日多了些许陈酿的醇厚滋味,想必是当时我尚在病中,厨房得了医嘱的缘故。”
字字句句都是晏鸿音待阿玉郎君的用心爱护。
晏鸿音伸手端起酒杯,那双没有了对“阿玉”这张脸的欣赏温柔的眼眸里,烛火摇曳下满是平静:“阿玉觉得临安府如何?”
玉罗刹举杯,杯口相碰间发出清脆的声响,眉眼轻弯:“景美人佳,若是没有锦衣卫,那便是最好的地界了。”
晏鸿音抬手微遮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冷冷道:“没有锦衣卫,便是武林的临安府,而非大明的临安府了。”
玉罗刹仰首饮酒,闻言侧头想了想,竟然点点头赞同道:“阿音说的极是。”
若是没有锦衣卫,再过上几年,临安府的确说不好还会不会是大明的临安府。
可若是没有晏鸿音,玉罗刹这一方死局也决然不会如此轻易度过。
这世间一饮一啄,大约都是定数。
玉罗刹握了酒壶给晏鸿音再度满了一杯酒,慢声道:“阿音可有想要之物?”
玉罗刹向来是随性恣意的性子,他喜欢一切炙热如火的东西,他的人和他的功法一样,是危机四伏的大漠,是灼目燃烧的烈日,是篝火燎原下的烈酒……不论是爱或是恨,在他这里都能找到泾渭分明的位置。
不论是隐忍还是妄为,从来都是真性情的自我。或许在他人眼中,他是个诡异莫测难以琢磨的角色,但他自己却对自己很是满意,因为他活得轻松畅快,想做什么便做,想要什么便夺,哪怕有朝一日魂归九霄也无所谓回头留恋。
他的确是欠了晏鸿音一次,所以他自然是要还上一还的。
在这临安府将阿玉欠下晏鸿音的恩还清,余下的,便是玉罗刹与晏鸿音的纠葛交缠。
晏鸿音不了解玉罗刹这个人,但她的师父有句话说的不错,晏鸿音之所以能在暗部任务完成的总是毫无疏漏,与她那同那些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亡命之徒相似的行为准则有关。
她的所思所想,从来都能切中最要害的地方。
或许也正因如此,人群中能吸引她瞩目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若我想要,阿玉便能为我取来?”晏鸿音突然笑了,这一笑如同夜里昙花,姣白绽放,姿容淡雅却有一种令所见者为之痴迷的动人心魄。
玉罗刹迎上晏鸿音的目光,声音温沉脉脉,听不出半分罗刹教教主的阴狠莫测,眸中尽是笑意:“赴汤蹈火,为卿一笑。”
屋外枝丫迎风的声音毫无倦意,月光也因为深秋而褪去柔意换上一副萧瑟的面孔。
晏鸿音细长葱白的手指点着杯中酒水,单手托腮,在桌面上缓缓写下四个字。
玉罗刹垂眸看着,眼中笑意渐冷。
晏鸿音轻笑,不过两杯酒水而已,面容却带了些灼灼若桃花的粉,缓缓道:“此物,阿玉可舍得?”
***
子时七刻,万籁俱寂。
锦衣卫临安府据点内。
一身玄色绣金卫飞鱼服的晏鸿音坐在案后,面上摊开的是迄今为止所有罗刹教、玉罗刹相关的情报,旁边燃着一方火盆,竹炭燃烧的噼啪声间或响起。
屋顶瓦片微动,晏鸿音手中的动作未停,将浏览过的纸条扔入火盆任由其燃作灰烬,面具后的面容波澜不惊。
晚膳时候沾染在身上的酒气早已荡然无存。
桌案正对大开的房门,月光裹挟着萧瑟的秋风袭入房内,吹得铜盆中的火苗弯着腰残喘,却又因为不断加入的纸条延续新的生机。
一道颀长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对面的房檐之上,无声无息,如影如魅。
晏鸿音的视线越过照壁看向来人,片刻后,垂下眸子继续手里的动作。
即使查出了罗刹教渗透临安府的情况,但晏鸿音不确定也不想赌锦衣卫暗使中是否有反水背叛者。
她离开临安府在即,锦衣卫据点内所有关于罗刹教的情报她必须要在过目之后予以销毁,不留存档,以免打草惊蛇。
“镇抚使大可不必如此谨慎。”来人在几步间便行至门边,整个人都笼罩在白茫茫的诡异雾气之中,辨不清性别,是外界人对玉罗刹最多的形容模样,“罗刹教倒是的确未能找到渗透锦衣卫的缺口,不愧是比之六扇门更加铁板一块的朝廷护卫。”
“哦?”晏鸿音的声音也如伪装之时一样低哑暗沉,“看来玉教主在六扇门留了不少痕迹。”
“收买策反,无非钱权恩色四法。六扇门中的捕头并不是都像诸葛正我座下那四个弟子一般难啃,舍些银两美人,用些恩惠计策,着实不难。”
来人堂而皇之拉了椅子坐下,对晏鸿音暗自刺探的讯息竟是毫不遮掩。
但晏鸿音并没有丝毫动摇。
六扇门与锦衣卫不同,它是明面上的独立衙门,门中捕头捕快众多,由颇受皇帝信任的王侯诸葛正我统领。就算玉罗刹承认其中有罗刹教的人,晏鸿音也断然不可能去盘查同为朝廷机构的六扇门,甚至若是贸贸然向诸葛正我透露消息,反而会卷入锦衣卫不该卷入的党派之争。
晏鸿音于是不再理会玉罗刹,而是继续当着玉罗刹的面浏览罗刹教的消息情报,逐个焚烧。
玉罗刹发现他忽然有些着迷晏鸿音……或者说,更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