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珠好像没听见似的,厌恶地问三丹,“谁让她进来的？卓玛呢？”

她极少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和三丹说话,小丫头吓了一跳，不住地摇头。“奴婢不知道,一早上起来就没瞧见卓玛姐姐。可要派人去找？”

叶珠刚要点头，就听大玉儿叹了口气，哀声道：“姐姐不必再费力气了。玉儿……玉儿知道卓玛她在哪里。”

叶珠心头顿时一沉,不好的预感瞬间侵袭了她的大脑。她努力逼着自己不去往不好的地方想，可是大玉儿的话直接打断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今早上苏麻打水的时候，发现卓玛她，她不小心掉到井里去了，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泡得不成人形。”说着她便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心痛道：“那口井以后是不能用了。”

“你！”叶珠只觉得浑身的血气都往头上涌，身子控制不住地跃起想狠狠甩给大玉儿一个巴掌，奈何她之前摔下楼梯元气大伤，胎儿又不稳，身子一晃差点没摔下墙去。

“姐姐你别生气！”大玉儿赶忙过来扶住叶珠，“都是我不好，是宫里的丫头不谨慎，晚上忘记了关上井盖。不过姐姐你放心，我今儿就赔一个宫女送你，除了苏麻，我永福宫的宫女随便你挑！”她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加了句：“姐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叶珠觉得欲哭无泪。

卓玛死掉了，大玉儿还问海兰珠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呢，那语气好像不小心摔坏了海兰珠的一件玩意，仅此而已。

卓玛不是玩意。卓玛虽然是个婢女，是个在大难临头时只会装作晕倒的婢女，可是她也是叶珠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个真心对她笑的人，一个尽心尽力服侍她的好姑娘。

她绝对不会原谅大玉儿。

叶珠忍住冲动，沉声道：“三丹，你去请皇上过来。”

三丹急得满脸是泪，颇有些为难，“可是这个时辰，皇上恐怕还没下朝……”

“那你就去候着，务必要把皇上请来。”

“娘娘不必心急，皇上每日下朝后都会赶来关雎宫的……”话虽这么说，三丹却还是飞也似的跑了出去，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她也算是卓玛一手带到今天的小宫女，卓玛教给了她不少为人处事的道理，对于卓玛的死，三丹简直有种天地崩塌的感觉。

三丹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她哭着跑出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各宫妃嫔的耳中。贵妃娜木钟一向最喜欢看热闹，听到信儿便赶紧赶到关雎宫来。

没过多久，阿极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叶珠一看见他眼泪就忍不住了，泪珠簌簌地往下掉，喉咙却好像被人紧紧扼住一般怎么都说不出话来。阿极心疼极了，连忙将她搂在怀里细声安慰。可他越安慰，叶珠便哭得越凶。

阿极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面对她时还是满脸的心疼，转过头看向大玉儿时就是止不住的愤怒，“到底怎么回事？”

大玉儿欲言又止，生怕昨天晚上的事情露馅，一时间不敢开口。苏麻却是个麻雀嘴巴，忍不住说：“海兰珠哭了为什么要问我们家格格？我们家格格好心来看望她，谁知道有些人就会装可怜！”

“你！”卓玛不在了，懵懵懂懂的小丫头三丹好像一夜长大，冲上去想要打苏麻的脸，奈何她年纪小个子矮，一下子就被苏麻抓住了两只手臂。

苏麻瞪起眼睛，皱眉怒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一个小宫女，怎么可以当着我主子的面打我？你打的可不是我，是我们家庄妃娘娘！”

“打狗也得看主人”这话是没错，可是在关雎宫这里，他皇太极才是狗，是她海兰珠的忠犬。因为以前阿极还想着要长长久久地做皇帝，所以他一直容忍着这对主仆，适当地利用大玉儿办一些事情。因此苏麻才会这么猖狂，认为她们家格格对大汗有用。其实她不知道，男人要她去抛头露面办事的女人，都是工具，阿极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大玉儿的一席之地。

“苏麻，你不过是一个宫女，竟然敢直呼皇后的名字？”阿极微微眯起眼睛，冷笑道：“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在关雎宫撒野？”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麻也不是个完完全全的傻子，看到阿极变色，她便慢慢地松开了抓着三丹的手，向大玉儿身后躲了躲。

大玉儿见自己的贴身侍女被骂，皇太极还意有所指地说自己猖狂，心底有点发虚，小声辩解道：“皇上息怒，苏麻她年纪小不懂事，臣妾回宫以后会好好教导她的。”

“没有什么以后了。”阿极回头看了叶珠一眼，见她仍是哽咽着不说话，心脏更是一抽一抽的疼。他简直恨不得将苏麻大卸八块，只为了能让叶珠开心。他现在算是认识到了，只要有叶珠在，他就无法做一个旷古绝今的声明天子。因为一个真正伟大的帝王可以将自己的私心放在第二位，而他做不到。叶珠是他的第一位，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