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拆了!把车上的女人赶下车!教教她什么是做情人的本分!!!”
“你们——!!!”
在侍从的尖叫声中,葵姬的手下粗暴的拆毁了六条妃子车架的前辕,在就要将车中贵人扯出来的时候,葵姬终于制止了她的手下。
“够了,你们做的太过分了。”
源博雅叹了口气,派遣手下去六条妃子那边。
“请那位夫人把车架靠到我这里吧。”
侍从们抬着被拆的破破烂烂的车架过来,靠在了源博雅车旁,女人隐忍的啜泣声传到这边,伴随着切齿的喃喃。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羲央的手指动了动,一只白色的狐狸从她的袖口钻了出来,嗅了嗅那边的味道,奇怪的咦了一声。
“那女人身上有鬼的味道。”
“什么?!”
源博雅不可置信的看向六条妃子的车架,羲央的睫毛颤了颤,抬起桧扇压住了源博雅的手。
“这时候,您过去只会适得其反。”
如六条妃子这样心高气傲的女人,悲伤的时候如果被他人看到,对她来说反而是最大的羞辱。
在这种时候只能让她一个人舔舐伤口,贸然去安慰只会适得其反。
源博雅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六条妃子,就会想到……德子。如果那时候有人帮德子一把,她会不会……就不会……”
“逝者不可追,博雅大人。”
“所以……有什么是我能为六条妃子做的呢?我不希望她变成德子小姐那样。”
羲央歪着头想了想,重新举起桧扇遮住了半张脸。
“晴明大人说过,温柔的话语是最有效的咒,尤其对女人,会更加的有效。”
绯红的眸子静静凝视着源博雅。
“等到六条妃子平复下来的时候,您再去安慰她吧。那时候,那位夫人应该也会比较容易平静了吧。她将和新斋宫一起远行伊势,远离了源氏公子之后,时间总会让伤口平复的。”
“也只能如此了。”
博雅长叹。郁郁的放下车帘。
然而世事终究难料。
源氏公子骑马自众人的簇拥中走来,他一眼也没有看这架被粗暴拆毁的车架,径自走到了葵姬的车前,对车帘内的女子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一瞬间,连源博雅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突然升起的那股森寒之意。
“仅能窥见狂童影,
徒自悲伤薄命身。
我好恨啊,源氏公子、葵姬!……”
完了。
无需羲央多加说明。源博雅也能感觉到这一点。
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六条妃子了。
***
不久之后,二条院的葵姬为鬼怪所迷,病的起不得身了。
源氏公子请来了各位高僧和阴阳师,拜托他们务必保得葵姬母子平安。
安倍晴明自然也在其列。布好了替身童子(做法事时,置一童子,使魂灵移附在童子身上,亦有使用草人者。),诸多鬼魂与生灵来来去去,唯独有一个魂灵无论如何也不肯附在替身童子身上,便是安倍晴明也无法将其从葵姬身上驱离。
左大臣宅邸内的仆人们将源氏公子的情人一一数过,私底下说道,唯有六条院的夫人和二条院的紫姬特别受公子宠爱,妒恨怕是最深,大约是这二人中的某一位作祟,附体了葵姬吧。
当然这般言辞也只是在下人间隐秘流传。
“小小姐认为是哪一位呢?”
安倍晴明正在与羲央下棋。她拈着棋子思考着该落在哪处,闻言漠然的抬起眼来。
“六条妃子。”
“因为她曾险些咒诅于你吗?”
“因为她爱着源氏公子。”
羲央将黑子落在棋盘上,纤细的手指被黑子衬得越发莹白如玉。她的眼眸通透而清澈,是看透了一切的神色。
“紫姬的年纪太小,尚且不懂情爱。而六条妃子的爱恋却很深,没有爱是不会有恨的。更不会为之疯狂。”
“那么,就拜托你去六条确认一下了。”安倍晴明笑着落下一子,“是我赢了。”
羲央抱着斑起身,顺手将白子放在棋盘上,情势顿时逆转。
“不,是我赢了。”
“嘛,也没人能赢得过你那双眼睛吧。”
羲央张开桧扇,掩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绯红的眼睛。
***
“拜访的结果如何?”
“不出所料。”
“嗯?”
“六条妃子身上有很浓的芥子香(时人相信:焚芥子香可以驱除邪恶)。”
“葵姬那里为了驱邪,正日日夜夜的燃着芥子香呢。”
“我让斑偷来了那位夫人放在枕边的书信。晴明大人要过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