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娅停止了咳嗽,看着飞坦,眼睛平和而单纯,再也不夹杂着那些曾经拥有的炽热。
【谢谢】她说不出来,只能这样作出口型。
这种日常用语的口型非常简单,她并不害怕飞坦看不懂,但是飞坦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这句话。
飞坦向这个房间的另一个门走去,像是浴室。
现在是晚上?这个房间并没有窗户,莉迪娅判断不出来,只记得飞坦被自己逼出来了睡前洗澡的习惯。
莉迪娅尴尬地继续坐在床上,她现在睡得看起来像是飞坦的床,那么他平时睡在哪里?
在她发呆的时间,飞坦冲洗得一如既往得快,很快就从浴室走出来。
头发还在滴水,贴着侧脸,光|裸着上半身,穿着黑色短裤,将浴巾扔给莉迪娅,坐在床边。就像之前他们同居的时候一样,不过那个时候是她为了吃到一点豆腐乐滋滋地为大爷服务。
莉迪娅将浴巾握在手上,胳膊托着飞坦的头才意识到只要用力身体就是钻心的痛,像是要把她以前的痛都补回来。
努力让自己的手不再颤抖,她轻轻擦拭着他的发丝。又是用凉水洗的澡,只是触及就能感受到凉意。
她没有做多余的事情,老老实实地为他擦着头发。
男人依旧裸着上半身,头靠在她的肩膀,像是感受不到她疼痛而产生的颤意,眼睛低垂,“那件事是旅团仇敌干的,漏网之鱼。”
莉迪娅继续安静地擦拭着他的头发,点点头。
她可以猜测得到,她一个技术人员本身就没有什么仇家,更何况飞坦还在之前专门提醒过她注意周围,她当时也只当做耳旁风,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
她虽然知道飞坦他们一定危险着,但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完全了解过这个男人,他们的一切假设都是她猜测的,而她终于意识到他们要高于他的猜想数倍不止。
不然怎样级别的仇家才能够做到的,把她这个隐形能力逼得一点可用之处都没有,不然应该已经死亡的她为什么还会活着。
这些都是她不该知道的,和身体疼痛相比更加涌入心中的是自嘲和伤感,她果然看上了一个很厉害的男人,是她追逐也追逐不上的男人。
她想要说出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头发擦干净,她将浴巾放在一边,飞坦已经将床头的灯关掉,将她抱紧。他的身体依旧是冷的,原本她体温较热,由于身体虚弱的原因也是冷的。
之前她因为飞坦离开的时候就想着,两个人的体温总是比一个人要温暖的,所以才会失落。现在她被他抱紧却觉得更冷,她尝试微微弯曲身体,抵抗他的亲近,却被飞坦蛮力制止。
最后她不得不紧贴着他,不再挣扎。
她终于知道,一条花斑蛇最可怕的并不是将你吞噬的时候,而是用身体将你缠绕慢慢用力,将最后的猎物绞成肉酱的时刻。猎物睁大眼睛终于看清楚了那些美丽的幻影不过是毒液的狂欢,静静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她没有睁眼,即使知道飞坦正在看着她。
她自己能够觉察到的,她已经没有念能力了,已经不再是肆无忌惮没有恐惧的人了。
她已经用尽了力气也终于知道了她不适合他在他身边。那些挣扎和选择成为了可笑,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
“明天你就能说话了,”飞坦突然开口,然后探过来头吻她的嘴唇,一如既往的凶狠,这一次似乎已经放弃了思考,牙齿碰着牙齿,口腔内咬出血痕,交缠的舌以及津液发出腻人的水声。
疼,莉迪娅感受到了疼痛,没有挣扎眼泪却止不住地在流。
飞坦猛地吸了口气,然后头窝在她的颈窝用力用下巴膈着她的锁骨,似乎是在忍耐着情绪。
过了一会他说,“你是要我放过你吗?”
莉迪娅说不出话,莉迪娅大脑一片空白。
记忆中灼热的火焰,浓烈的黑烟,还有瑟瑟发抖在期盼着救赎的自己。
【我不是要你放过我。我是要我放过我自己。】莉迪娅没有办法告诉飞坦这样的话。
这样的飞坦也是不应该存在的,从来都能够骄傲而鄙弃地看着她的人不应该现在这个样子,忍耐着情绪像是害怕触及什么的模样。
这样不对。
莉迪娅甚至有点怨恨那些所谓的仇家为什么一定要用火这样可怕的方法或者更加干脆让她死的快点,那样的话说不定她还能够将这段记忆忘却。
是这段记忆让她终于知道了她的勇气也就局限于这里了,她已经不敢再去想象再一次的时候,她该向谁祷告,最后再去想着谁。
她已经没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