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毁掉自己,不顾一切。
“天呐……”
疲惫地瘫坐在床上,夏天把脸埋在手心里,她觉得很累,甚至快要自暴自弃。她不敢去想曹丕忽然出现在这里的意味着什么,也不敢揣测他又在私下计算些什么。她只是近乎绝望的想,到底要怎样才能彻底从这个荒唐不堪的噩梦里逃脱。当然,她还可以继续逃,除非曹丕已经丧心病狂不在乎孙家的反应公然要把她带走,她总有办法躲避他的。可是,之后呢?永远的逃下去吗?夏天觉得除非曹丕或者自己死掉,这段不能见光应该招致唾弃的私情就永远无法结束。
她真的觉得累了。
呆滞地看着窗外,夏天像是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她就这么看着光线渐渐黯淡,天空从白色变成黑色,到处都开始点灯,邦邦邦那是敲打竹板报时的声音。
“夫人。”
早就已经嫁为人妇的小喜不出声地走进来,见夏天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吓了一跳,急忙找来火石点灯,一边打火一边埋怨:“竟然都没人过来问一声,好歹您还是吴侯夫人呢,看这屋子里,冷冰冰的,连热水都没一口。”
“有什么事吗?”
夏天一开口就觉得其实自己早就知道答案了。果然,小喜立刻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以前可受了不少窝囊气,现在可好,公子来了。如今他又是中郎将又是世子,孙家才不敢得罪他呢。夫人,何不趁这个机会求公子把你带回许都去呢。”
“……三哥他……现在在哪?”
“哦,他还在应付那些人呢,不过刚才他身边的亲随已经私下跟我说了,一会儿就过来看您。”
小喜还沉浸在喜悦中,压根儿没注意夏天死灰的脸色,喜滋滋地自己说自己的:“说来也奇怪,侯爷才过世,公子怎么就到了。他嘴上说是来奔丧的,要我看啊,根本就是冲着夫人你来的嘛。唉,以前还在许都的时候您和公子多好啊,结果匆匆忙忙嫁了人之后然连一封信都没写回去过。夫人,您可真够狠心的。可是您看三公子一点都不记恨,还是那么疼爱您……”
“别、别说了。”
其实只是无心的话,但夏天觉得一字一句戳在身上火辣辣的痛,忍无可忍地开了口。
“哎?怎么了,不舒服吗?”
小喜奇怪地看着夏天站了起来,全身发抖。
“我叫你别说了,出去,出去!我现在谁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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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几乎歇斯底里,小喜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想过来,却被她一手推开。
“去关门,关门!就说我病了,谁也不见!”
“到底怎么了,好好的忽然就这样——”
两个人正拉扯,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咳嗽了一声,夏天一震,转头就看见曹丕站在那里,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走了进来。
“阿倩又在闹什么脾气,嫁人了怎么还是一样任性,小喜,这几年可真是为难你了。”
“三公子!”
小喜一副看见救星的样子迎了上去。
“好了好啦,就让我来好好开导开导她,你先下去,别让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了我们叙旧。”
摇晃的烛火下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显得又和蔼,又亲切,十足十好兄长的模样。小喜不疑有他,答应了一声后就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门。关门的声音明明不大,在夏天耳朵里简直就跟惊雷一样,她顿时下意识地缩了缩。
“怎么了,阿倩,看见我似乎不太高兴啊。好歹是堂堂吴侯夫人,对远道而来探望的兄长就是这样的礼仪吗。”
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她的行为很奇怪,曹丕慢条斯理地在桌子边坐下,还指了指身边的那张凳子,示意夏天过来。夏天当然不会过去,强自镇定地深呼吸了一口,僵硬地问:“你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有点可笑啊,你说我来做什么?自然是来祭奠我那英年早逝的妹夫和探望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妹子。看你的样子,似乎想叫我出去?阿倩,别忘了我可是你嫡亲的兄长,天底下没有人能说做哥哥的想私下和妹妹谈谈不对吧。”
他分明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也充满了关切慰问,但夏天却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她看着烛火边上的曹丕,除了似乎瘦了一点,五官轮廓都没有多少变化。大概是因为最近几年已经基本不用亲自上阵打仗杀敌,原本总是隐藏在眉宇之间的那股杀气跟阴鸷都冲淡了不少,全然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
可是,每当他微笑着注视自己的时候,夏天都忍不住会移开视线——她不敢跟他对视,那种凶狠狂乱的气息在他身上不减反增,唯一的差别在于从表面掩埋到了皮肉之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