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
几百年已经很长了。
“而我只能陪你百年?”西门吹雪沉默片刻后问道,“几十年后,我垂垂老矣,你风华正茂?”
齐向宏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百年之后,你会不会忘了我?”西门吹雪又问道。
齐向宏想了很久,久到西门吹雪都以为他不会回复自己的时候,齐向宏点头了:“几百年内,我不会忘记你。可是几百年后,我也不知道……”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了解到时间的可怕,当岁月流逝,朝代更替,山河改变,曾经熟悉的面孔全部不复存在,面对陌生的一切,即使站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也会感到一种寒到心底的孤独。尤其是站在曾经站过的土地上,才能更透彻的发现自己所珍重的人,如今已成白骨。就算一次次的回想,一次次的惦念,未来也只会是谁都没有的空白。当回忆成为痛苦,不愿意再触碰的时候,那份记忆就会逐渐苍白,而后淡忘。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很久以前,我也有过痛苦和快乐的回忆,珍重的朋友,仇视的敌人。”齐向宏轻声道,“可是我现在关于那时候的记忆大多遗忘,剩下的也不过是些模糊的片段。”
“那时候?”西门吹雪道。
“在我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的时候。”齐向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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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什么眼神?”齐向宏不高兴道,“怎么了,我是人类很奇怪吗?”
“你如今只有外表是人类。”西门吹雪道。没有哪个人类有这样的本事,更没有哪个人类可以活几百年仍旧是二十岁的模样。
“想知道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就直说,我不会隐瞒你,那段记忆大概是我脑海里最深刻的记忆了。”齐向宏道,“虽然记得也不多。”
“我是十三岁的时候变成这样的。”齐向宏道,“那时候刚好是快成亲的时候。”
西门吹雪挑起了眉。
“后来……亲还未结,就先被灭族了。”齐向宏道。
西门吹雪:……
“我家里又不止我一个,我对复国没兴趣,就总有那些有兴趣的。”齐向宏手托腮道,“只是那家伙太蠢,根本就找不到人肯任他为主,一点胜利果实都没有尝到,就因为大逆不道株连全族。难得祖先那辈辛辛苦苦从战争中存活下来,结果除了我以外都被斩草除根。”
西门吹雪:……
“后来……”齐向宏说到这里就顿住了,而后看向西门吹雪,“你要变的和我一样吗?”
“恩?”
“和我一样。”齐向宏道,“这种能力可以赋予或者继承,你愿意变的和我一样,成为不老不死的……妖精吗?”
“好。”西门吹雪没有任何的犹豫,答应了。
“你最好想清楚。”齐向宏道,“无尽的时间尽头是绝望,孤独是最可怕的。”
“我有你。”西门吹雪道,“我本就没有什么朋友。现在这样很好。”
齐向宏嘴角挂起一抹笑来:“那就赋予吧。”
“赋予和继承不一样?”
“赋予是共享,两人同时存活,互相依附。继承是延续子嗣才用的。”齐向宏道,“赋予与继承在关联上多了一项,日后不管你在哪里,做什么,我都能知道。你的一切都逃不出我的手心,而我的一切也都在你的掌握中。”
“齐向明是继承?”
“对。”被猜到了,齐向宏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算是你的儿子。”
“不,弟弟。”齐向宏坚决道。
西门吹雪:……
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那你呢,你是被赋予,还是被继承?”西门吹雪道。
齐向宏愣住了,半响后才轻声道:“赋予。”
“谁?”
“死了。”齐向宏道。
西门吹雪不问了。
“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解除与我之间的那种亲密的联系,就杀了我。”齐向宏道,“当你和我一样时,就能杀了我。”
“不会。”西门吹雪道,“永远都不。”
“你不问是不是我杀了那人吗?”齐向宏问道。
“你不想说。”西门吹雪道,“就算是你杀的,我也相信你。”
“相信我有理由才杀他?”
“什么理由都无妨,没有理由也可以,我信你,与理由无关。”西门吹雪道。
“随你。”齐向宏将桌上的剑匣子推到西门吹雪面前道,“我不要了,你要收藏吗?”
“剑不是拿来收藏的。”西门吹雪道。
“那就转手卖了吧。”
“你不留着吗?”
“不必,这不是我当年拿的那一把。”齐向宏轻声道,“只是一模一样的剑罢了。”
当年,那把剑就是给他赋予的人送给他的,因为齐向宏是姒履癸的子嗣,是太康的后裔,有资格拿那把剑。那人给他这把剑的时候也是希望他能够以此为武器重建夏王朝。因为那人曾经也是夏王朝的人,虽是重臣而非君主。可笑的是,那把剑在齐向宏手中唯一饮过的鲜血就是他自己的血。齐向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他对那时的景象仍旧历历在目,那人被自己压在身下,锋利的八方铜剑贯穿那人的胸口,将他死死的钉在地上。血从他的胸口涌出,将雪地染出一片鲜红。那人气愤而绝望的对自己怒吼,伸出的手抓住了剑刃的尾端,因用力过大在上面留下了一厘米长的深深抓痕。最终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