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般平静的日子,在一日起了波澜,说起来还是王大娘子惹出来的祸端。
王大娘子竟学人在外放印子利钱。
“娘,这放利钱的法子是谁告诉你的?”江雪拿着账本册子,直接开口问道。王大娘子心思简单,盛家虽不是顶富裕,但从来也没为金钱发过愁,若是她自己的话是绝对不会想到放利钱。这背后必定有人教唆。
王大娘子也没想到女儿能察觉到这件事,面上顿时飘过一丝心虚,见江雪的面色有些不好,便道:“如儿,这赚钱的法子虽然是有些不妥,但不少官宦人家都是如此,不当紧。”只是她的话虽然是这般说的,不过话里却心虚的很。
“娘,你也忒糊涂了吧。”江雪叹息说道,见王大娘子又要说什么,便先一步开口:“…你知道放印子利钱是多严重的事吗?不止是有损阴德,若是一旦被人发觉,爹的仕途要受影响,就是二哥的仕途也要受影响,严重者甚至要全家被问罪。娘,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其实并没有江雪说的这般严重,但她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一下唬住王大娘子,让她日后不再起这个心思。要知道放利钱若真的闹出家破人亡的事,江雪所说的事情,也不是没可能发生。
王大娘子听到江雪这话,果真是吃了一惊:“常态如此,哪有这般严重?”但那游走的眼神和心虚的语气已经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娘,我朝刑法第六卷第八章第十二条规定:放钱债以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鞭笞四十,以餘利计赃重者,坐赃连论。”江雪看着王大娘子的眼睛,直直的说道。
“这,怎么会?”王大娘子听到这话,一时有些傻眼,双目无神好片刻,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江雪的手,急切道:“…如儿,娘也不知道会这般严重,只是想着大家都如此,我就想多存些贴己钱。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我不知道的,若是知道,断不敢这般做。”
声音都是哆嗦,可见真的被吓住了。
有些六神无主的又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江雪安抚的拍了拍王大娘子的手,说:“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娘,你也不用这般着急,如今时间还短,也没出什么事端。还没严重到不能回转。”语气带了些诱导:“…不过娘,你且先告诉我,放印子钱的法子,是谁告诉你的?”
“是你姨妈。”王大娘子回答说道。
“姨妈?嫁入康家的那个。”江雪问了一句。
王大娘子听到江雪这话,心神也稳定不少:“你这孩子说的这话,你不就那么一个嫡亲姨妈吗?”
江雪对她这个嫡亲姨妈可没什么好感,心思多不说,还没安什么好心,一双眼带着算计,说话的语气也都带着酸意和嫉妒,也就王大娘子心思简单,看不出来罢了。
只是就这个问题上,江雪并不想和王大娘子争辩。
“娘,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想,只管打理好二哥的衣食住行。印子钱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好吗?”江雪眼眸里迅速闪过一丝狠辣,不过嘴上的语气却柔和。
王大娘子对小女儿的掌家手段还是很信任的,当即便点了点头,不过片刻却又说:“还有你姨妈那边,你也让人去个信,把利害与她说清楚,别让她为了些银钱而给家里惹了祸。”
“放心吧。我会的。”江雪笑道。
当然,她不止会和她说清楚,还会和她好好算一笔账。
王大娘子闺名王若弗,是户部左侍郎王大人的嫡次女,不过她虽说是嫡女,但自幼却不在父母身边长大,而是自幼就被寄养在叔父家里。叔父虽说是经商人家,但家里的人口却简单,夫妻又恩爱,姐妹间也祥和,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王大娘子因此性情直爽,藏不住话。
倒是这个康姨妈,从小生活在父母身边,被父母哥哥千娇万宠,有姿色也有手段,家世门第也不差,因此心气也高。及笄后所嫁的人家,也是当时还算是高门的康家。
一度还曾嘲笑王大娘子嫁了个庶子。
谁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康姨夫不仅为人贪花好色,还很无能,在官场上是越混越差,家里养了一大堆通房小妾,庶子庶女也多。等康家二老过世,康姨夫短短几年内就败光了家里的铺子和田产,此后一大家子全靠康姨妈的嫁妆过活,康姨妈也不是个善营生的,如今二十余年过去,她的嫁妆早已捉襟见肘了。
在盛家全家搬入汴京后,康姨妈几次过来,说是过来看妹妹和外甥,但实际是打秋风的,没少从王大娘子手里哄走银子。不过念她每次过来,王大娘子确实开心,盛家也不缺那点银子,江雪便没计较,权当拿钱买王大娘子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