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丑风祭祀高台上准备就绪。
最外侧老族长带着一众人点起篝火、燃起火把,百人傩典队根据石槽阵法刻文站立围成几圈。
言不周拔出了大禹剑剑柄,将它掷入神鼎之中,则端坐神鼎一侧,静观傩典开始。
“咚、咚咚——”
只见风巫重击铜鼓,鼓声随风响彻山顶,百人开始扭曲身体挥动双手。
晦涩难明的巫语咒文,从风巫口中不断倾吐而出,徘徊旋绕在祭祀高台之上,不知何时牵起了所有人的愿力。
地上的石槽阵法闪现白光,圈圈绕绕间汇向正中处的神鼎。似乎听到神鼎嗡鸣,亦或没有,鼎内的剑气却是暴涨,更有一道漩涡从鼎底升起。
言不周伸出左手,按在鼎身上的蛇形纹路上,感觉到体内有那种陌生的灵力注入神鼎。
随着不周山灵力与虚镜之力地不断注入,神鼎底部的漩涡腾盛上升。以神鼎为中心四旋开去,向阴河、向石灵塔、向百鬼群山的更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一夜过去。
天上的电闪雷鸣声似乎缓和了很多,残蛇魔的咒骂怒喊声也不见了,有什么轰然倒塌,有什么彻底被摧毁。
终是惊雷停歇,天光放亮。
对于那些事情,言不周全都没有清晰的印象。
在她定气凝神催动神鼎后,身边一切都渐渐消失,取而代之,脑中眼前出现了另一片景象。
混沌世界,鸿蒙初开,阳清为天,阴浊为地。
洪荒之间,矗立着一座神山,它静默地看着时光流失,看着妖魔鬼怪人,生灵死灵之间或战或和。
那时,北冥有鲲,青丘有九尾,钟山烛龙视为昼瞑为夜。
有的以杀入道,有的求功德成圣,有的受天道眷顾生来自带绝技。似乎什么都可以试一试,似乎谁都敢向天争命。
神山有灵,渐渐也有了喜怒哀乐,帮助或捉弄来到它山脊上的修士。
直到有一天,山体被狠狠一撞,天地顷刻变化。
天维绝,地柱折,清气隐浊气出,洪荒分崩离析,熟悉的全都散去。
神山的本名已经没人记得,只留下不周山三个字。
不周,是天地再也回不去洪荒盛况,是三千世界没有尽头地越隔越远,是没有办法再重合一体的神山原貌。
圆满不可期,那就只留不周为名,以传后世知。
“周周,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言不周觉得身体像是被掏空一般,却又没几分疲乏,好似被新的生机注满全身。
因为做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梦,梦得太沉,暂且没能及时醒来。不过,终抵不过耳边不断的絮叨,她还是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伸手向耳边探去。
“昭昭,你什么时候改叫叨叨了?就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吗?”
言不周说着就听身边有人呼吸一顿,而她竟是摸到了扎手的胡茬。这下睁开了眼睛,首次见到了一只胡茬猫,那还有难掩的黑眼圈。
展昭没有说话,看见言不周醒来,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是做梦了。
在把昏迷的言不周从祭台抱回木屋之后,这一个月,他从先有准备人会昏睡补觉,到开始担心无偃等人的判断都出错了。
否则,怎么推定言不周会沉睡十来天,却过了时间迟迟未醒。会不会有可能,她再也醒不过来?
当下,展昭感觉到下巴被挠,又重重掐了自己一下,才确定此次不是做梦。
他果断起身走向脸盆架,用冷水打湿半拧干一块毛巾,二话不说直接将冷毛巾敷到言不周脸上。
“这都已经睡满三十天了,你还想睡!清凉一下,你现在还睡得着吗?”
被一块湿冷的毛巾盖脸,只要人的身体健康又肚子饿得咕咕叫,谁都会彻底没了睡意。
言不周随意擦了一把脸,将毛巾扔了回去,“展大猫,有你这样不温柔的叫醒方式吗?”
展昭接住毛巾,“温柔的方法都用过了,那不是都不管用。一个月了,你可不能仗着服下灵药,就继续胡乱再睡了。”
言不周扫视了一圈帐篷,又见帘窗外桃花盛开,看样子是到了三月中旬。自知理亏,她都弄出一只胡茬猫了,也不怪猫用冷毛巾偷袭。
这就支起了身体倚在枕上,看了看身上干净的衣物,又发现头发半点不带油腻,朝展昭勾勾手指。“好,我不睡了。来,我们聊聊。你是把所有精力都用来照顾我,脱衣洗澡梳头全包了,所以没功夫打理自己了?”
展昭本欲走向床,听到脱衣两字就停了脚步,“我没那个心思,后来是请山寨里的大娘帮忙搭把手的。”
“我没说你有什么心思,再说照顾病患,也不拘泥世俗陈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