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船夫再次选择的机会,哪怕是加一倍的银子,他们也绝对不会载吕家三人上京。
只听船舱内传出吕崧不耐烦地抱怨,“娘,你洗脚就洗脚,别大喊大叫好不好?我才想着要翻哪一本书,这就被你给惊得忘了。”
“没良心的小子。”吕大娘啐了一口,随即开始碎碎念起来。
什么冤家死得早,是她将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儿子拉扯大,更是培养出了十三岁的举人。现在就嫌弃娘烦人,将来娶了媳妇,还不把娘完全抛到脑后。
吕大娘越说越来劲,当即又大声喊了起来,“春香,死丫头快给我出来!小骚蹄子,还不快来帮我捏捏肩,留在船舱里做什么,小崧是你能肖想的吗?这回小崧一高中进士,一定会被大官榜下捉婿,哪有你这个倒霉的丫头什么事。”
船尾处,三位船夫听着吕大娘的胡言乱语,他们已从最初的气愤到如今的麻木。
吕大娘把坐船不该犯的忌讳都犯了,几次三番告诫她别坐船头往水里伸出脚,她就撒泼大叫一双脚闷得荒,有本事让水鬼来拖她。
那就更不提完全不忌言。翻、沉、破、住、离、散、倒、火、霉,几乎在吕大娘的每句话都会踩着这些字眼。
张胡子冷冷嗤笑,“她家儿子还想冒充天才?十三岁的举人又如何,这都过了十年还没过省试。要不是官家开恩科,哪有他再考的份。
居然还敢妄想被榜下捉婿,哪个大官眼睛不好使,一见着他娘还不赶快逃。倒霉催的,我们怎么就接了这单活。”
“老张,你怎么也……”梁奋没把倒霉两字说出口,他身边王瘦子就也跟着嘲讽起来了。
王瘦子破罐子破摔地摆摆手,“老梁,这会讲究还有用吗?水下真有什么,那女人嚷嚷了一路,我们这船早就踩着忌讳了。老张说得不错,这会真倒霉才会拉着吕家母子两人上京。
不过,我们不算最倒霉的,春香才最倒霉,跟了这么一户人家。
前几天,我费了老大劲才从春香嘴里问出来,她和吕家签的虽是活契,但必须攒足一百两银子才能赎身。
敢开这价格的人家能是什么好货色。而且吕大娘每个月只给开两百全文,春香这辈子都怕还不清了。”
春香不是吕大娘买的丫鬟,而是六年前从河边捡的。
一张百两银子的活契,春香签了,吕大娘才答应让记忆全失且身无分文的小姑娘暂住吕家。
此时,春香跌跌冲冲地跑出了船舱。她可不敢耽搁,生怕去地慢了被吕大娘揪耳朵。
“大娘……”春香距离吕大娘尚有三步之遥,刚刚想问要怎么捏肩,却是一下惊叫起来。“啊,水下有东西。”
噗通!
坐在甲板上的吕大娘忽然直直摔进了江中,不见她扑腾,瞬息间就没了踪影。
第66章 给你一个惊喜
落水声乍响,三位船夫皆是一惊。
留下梁奋把控船只平衡,张胡子与王瘦子疾步跑向船头。两人齐齐看向江面,却没有见到任何奇怪的东西。
“春香,你看到了什么?”
张胡子并没有立即跳入水中救人,显然吕大娘坠河的情况异常古怪。
此前,频频劝阻吕大娘要注意行船禁忌,都被她不耐烦地给无视了。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正因吕大娘在水边长大,游泳潜水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这会泳技过人的吕大娘忽然落水,江面一点挣扎的波动都没有。
向下看去,江水澄澈可见半丈深之内没有异样,反而透着一股怪异。
“下面有人站着。”春香惊颤地说着,“我只看到他们的头发浮散着,不是横着,而是笔直站着!”
不待张胡子细问,吕崧匆匆忙忙跑出船舱。他发现船头三人一个都没往下跳,顿时就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
“你们怎么能干站着,是想让娘在水下淹死啊!”
吕崧直接把矛头对准春香,“你还不快跳,只会瞎嚷嚷,下面哪有什么古怪。一定是怨恨平时娘对你的要求太严,这会故意想要报复娘。”
王瘦子的水性最好,他已经将一根船桨径直向下探去,左右前后来回搅动江水。照常理来说,落水者必会抓住一切浮木,可是王瘦子什么都没碰到。
他原本都一只脚都迈了出去,准备亲自下水看个究竟。这会听得吕崧的话又硬生生收了回来。
“哎呦,吕郎君是天下第一大孝子,你怎么不第一个跳下去救人?那人是你娘,你还有闲心和我们废话。”
如果发现有人溺水,是否要不假思索地跳水救人?不会游泳的人当然不能瞎跳水,而会游泳的就必须见义勇为吗?
所谓善泳者溺,泳技高超与顺利带着溺水者上岸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