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不喜欢客气来客气去,直接把沈瑶带到他上次倚卧的石边,“会喝酒吗?”
沈瑶怔了下,“会倒是会。”不会是想让她一起喝酒吧,一起喝酒倒是没什么,但就是那瓶酒……真的够他们两人一起喝吗?万一只倒满了青年的杯子,倒到自己的杯子的时候什么也不剩下,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尴尬啊。
青年不知道沈瑶脸上那种奇怪的为难是什么,他也不在意,拿出两个造型古朴的杯子,递了一个给沈瑶,“不讨厌的话,就来一起。”言下之意如果讨厌的话,他也不勉强。
沈瑶觉得特别喜欢这位的性子,虽然她露出那种表情,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原因,咳咳。
接过杯子放到自己面前,沈瑶从包里掏出她那一小瓶酒,握在掌心里,打开酒瓶,顿时,酒香四溢,是沈瑶不曾闻过的奇异香味。
还不待她说什么,玄色衣衫的青年看着沈瑶手里酒瓶,眼中光华流转。
看来这位很喜欢她的这瓶酒呢。
刚才心底还有些的忐忑被压了下去,沈瑶抿嘴一笑,伸出手准备倒酒。
随着沈瑶的动作,青年已经将手里的杯子递了过来,沈瑶这次是真的笑开了,两个酒窝明晃晃的显眼,她伸手执瓶,为青年倒上酒。
说来神奇,这么小的瓶子,甚至博物馆的工作人员都以为是个空瓶子,但倒入杯中,却像是连绵不绝,透明醇香的酒液倾泻而下,如泉水叮咚,很快就满了一杯。
沈瑶反过手来,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那神奇的瓶子却仍旧像是没有倒完的样子。
这下沈瑶是真的放下心来,她便率先向着青年举杯,“请。”
“无需。”青年根本不在意这些,连客套都不客套,完全的随心随性,“喝酒便是。”
沈瑶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毫无拘束感,全不在意礼仪规矩的人,让人新奇之中又不由得有些向往。
其实,沈瑶不知道的是,这位的诞生之地,临渊近泽,除了与吴文化水乳交融之外,很少受其他中原文化的影响,一直保持着自己特立独行而又单纯浓重的文化和传承。
悠远,纯粹,奔放而自由、就如同那首流传了千百年的诗歌一般,如此热烈而直接的动人心魄。
不过,虽然沈瑶不知道,却是被青年所感染,举杯便饮,无需虚伪的客套,也不用扭捏的矫情。自由自在又无拘无束,喜欢就多喝一口,不喜欢也不用在意。不逼迫不强求,单纯而热烈。
两人相对饮酒,也不知喝了多久,沈瑶酒量普通,陪着喝了一阵就停下了,再喝下去,她就要醉倒了。
沈瑶放下杯子,青年也丝毫不在意,沈瑶不喝他也不劝,一个人也能喝得高兴。
沈瑶给他一杯杯的倒,他就一杯杯的喝。
千年之前,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浮光掠影,就在这一杯杯酒中,略略的,给沈瑶揭开一丝的面纱。
吴越之地,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风华?
那散落在数千年前历史之中的华贵又璀璨的风华。
梦里不知岁月,没有日升日落,沈瑶无法计算时间,也不知道陪着喝了多久的酒。
青年喝到兴头上,以手击石,随性而歌,眉宇间透着几分狷介之色,歌声却带着如同穿越过千万年的岁月,沉淀在历史深处的不朽之音,“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千年前的吴越之音,沈瑶听不懂词意,却能听出词里那种自由自在,如飞鸟一般自由,像游鱼一样自在,却又带着江河入海的热烈和奔放,剥离开所有外在的伪装虚妄,不被尘世所污染,不被规矩礼仪所束缚,直指最本质最纯粹的内心。
歌完一遍,青年停下来喝了口酒,抬眸望向沈瑶,眸色悠远,“可能以舞相和?”
这样气氛的感染下,瞬息之前,那些诸如:没跳过,跳得不好,不知道能不能行,这样的话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沈瑶点点头就站了起来,行止之间低头看看自己为了行动方便穿着的普通外套牛仔裤,喝得有些晕乎乎的脑海里灵光一闪,“等等。”
她说等等,青年便真的等等。
于是就见沈瑶从旁边放着的背包里扯出一件青碧色的纱衣,笼在身上,就如同记忆中烟波淼淼的河泽。
青年眼底闪过欣赏与怀念并存之色,放开手里的酒杯,青年也跟着站了起来,手从头顶掠过,一头如墨般的长发便挣脱玉冠的束缚,散落而下,那一刻,就如同星辰的光芒耀眼到极致,有种无与伦比动人心魄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