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过生活有最好的三种状态——不期而遇、不言而喻、不药而愈,那些她已经全都经历过了。有的人无所谓放下或是放不下, 而她对于有些事情早就不想追根究底。
正如柳夏与柳下惠或柳下拓一支有没有关系,或者那一夜在朱姬府中遇到的另一位黑衣人是不是他。那些都不重要,都没有选谁成为嬴政重要。
乐远岑最终只问到,“阁主看好秦国的未来。如今异人登基为秦王, 咸阳有王子成蟜, 邯郸有王子赵政, 阁主是否都曾见过?”
柳夏闻言低垂了眼眸看向了案几上的酒杯,难说他是否有些失望于乐远岑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复而抬头正色回答,“我的确见过两位王子。一个刚愎自负, 一个沉迷女色, 将来不论是谁继承王位, 实非秦国之幸。我还知道一件事, 吕不韦身边有一位用毒高手。”
所以呢?
乐远岑并没有追问, 现在去想秦国之事有些远了, 摆在面前的最大问题是找谁以桃代李成为真的赵政?
那个人需要符合最基础的两点条件:年纪在十六七岁左右,在赵国长大能说一口赵音。在此基础上,此人必须是知根知底、有上进心与野心、能有成大事的狠绝但又不失一份仁和。此人不能有其他的亲缘羁绊,最好有可以文武双全的潜质,他要能够开言纳谏,又有自己的决断之力。
要去哪里找满足这些条件的人?
乐远岑对柳夏笑了笑,柳夏知道得越多,她越是不能让柳夏物色代替嬴政的人。说来也许有些可笑,此刻她更愿意去听一听项少龙的意见,因为她起码知道项少龙最想要的是什么,却无法去轻易相信柳夏到底在求什么。
“看来阁主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不过,谁都说不清事情会发生什么变化,走一步看一步。今天就不多聊了,趁着雪停,我先回客栈了。”
“好,我就不多送了。这个春天我会留在邯郸,你随时都能来醉芳楼找我。”
柳夏说着就看乐远岑点头推门而去,就保持着正坐的姿势没有起身。直到再也听不见楼道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才一把取过了那件被物归原主的黑色斗篷,将脸埋在了斗篷里,轻嗅着上面残留的一丝味道。
“最开始我并不愿意戴上那张面具,因为我害怕世上太难存在永远不变。面具赋予一个人另一种身份,有的面具戴得太久了,就再也摘不下来了。如果硬是要将其摘下来,那么就是血肉模糊,却再也无法找回当年的那张脸了。
你说经历那么多的事情,我们还能一如当初吗?我知道,你已经不信我了,我不怪你,天意弄人而已。时间最是无常,就像现在,简单的那些话却也不知如何开口,也许是因为我等得太久了。”
柳夏低语着放下了斗篷,过不多久就听到了敲门声,“进——”
“阁主,下面的人已经找到了王三土的老家,不过他失踪了一年半之久。邯郸的兵管处与王家都说不久之前有人去找过王三土,还没有查到那个人是谁,那人很可能易容过。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让下面的人耐心一些,也就是这一两个月,一定还会有人去找王三土。朱姬设法离开邯郸之前,必然会让人去王家寻人。在那之后,王家的几口人……”
柳夏看向酒杯,没有立即把话说完。朱姬派人去了王家之后,不管结果如何,王家曾经收养了一个养子的秘密就该到此为止了。
“阁主,那之后,是不是……”那位属下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有的事情只有死人才会保密。
柳夏拿起了乐远岑刚才喝酒的青瓷杯,摩挲着酒杯摇了摇头,“算了,看情况而定。如果到时候还有别人来查,就把王家的人往南边送走,越远越好。最近要盯着的是赵穆,和氏璧有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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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很快就过去了,进入二月,迎来了邯郸的春天。
乐远岑在这大半个月里,大多时间都呆在呈祥客栈。她也不知要去哪里物色合适嬴政的人选,正因为事关重大才越发难以决定。
这时候,真是想通过胜邪宝剑远距离召唤鬼谷子,请他开一开天眼给出一个方向也好,她还从未如此难以决断。
“呼——”赵盘长舒了一口气,有些跌冲的扶住了身边的大树,又是一手抹去了额头的汗。他有些喜形于色地说,“寻师父,今天我多蹲了半个时辰的马步,是不是进步了很多?”
乐远岑扔了一块毛巾给树下的赵盘,笑着点了点头,“你很好,看来在家里也坚持练习了。下盘功夫稳当,是习武的根本之一。”
“我知道,寻师父说过了另一个根本是心要稳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