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有,一次也没有。
他曾去过川地,旁敲侧击,却被告知,五毒教圣女早就另换他人,前任圣女的下落,却是没有一人知晓。
有人说,她叛教离开,也有人说,她死了,各种传言让人无从判断真假。
原本关于五毒教的事情,臆想比谣言更多。
江湖换代很快,新人辈出,很快,大家就不记得曾经五毒教有个叫何红药的圣女。
能记住的,似乎也只有他。
那几年,他功力大进,孜然一身,有不少奇遇,得到诸多高手指点,武功自成一家,原本是欣喜的好事,心里却越来越孤寂,大约,这一世,再也不会有人在深夜的时候给自己掖被角,轻轻地叹息。
有些人,会随着时间遗忘,而有些人,却会越来越清晰。
他一直以为她会是前者,却被时间开了一个玩笑,她是第二个。
想过,血刃仇家之后,去寻她。
在金华到衢州路上,他杀了温家核心人物之一温老七,心里大为畅快,一个好消息,却找不到可以分享的知己,他连夜快马加鞭赶到苗疆,偷偷潜入万妙山庄,却发现那熟悉至极的房间早已人去楼空。
伊人再难寻觅。
心如刀割,疼得几乎说不出话。
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里空空荡荡的。
昔年分别之前,她曾问他——
你喜欢我吗?
你会娶我吗?
你能给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那时他心气高,自以为是,不知道答案,当他终于知晓答案的时候,却发现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重来。
我喜欢你,我会娶你,我们可以一生一世。
当我终于想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却不在这里了。
回来好不好,你在哪里?
我把一个很喜欢很喜欢我,而我也很喜欢很喜欢她的姑娘弄丢了。
他想哭。
秋千上的少女依旧在笑。
声音像银铃般,清脆悦耳。
豆蔻二八少女,两颊还有着还未褪去的稚气的婴儿肥。
充满着青春的活力。
她不是这样,树林里的初见,她的身上弥漫着浓郁地死气,压抑地让她想逃。
那双凝视自己的眼眸,深情怅然,就像是一个垂死的人面对着多年未见挚爱。
他曾以为他是替身,在日益相处的时候他发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只是一眼,她已然将自己放在心间。
男人骄傲膨胀,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她全部的感情,却发现,被情网缠住的,并不是她一个人。
他从很久以前,已经入局。
她说,夏雪宜,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那年,他只是敷衍虚伪的笑。
往事的外衣层层剥下,原来他的记忆中也有那么多她。
只是当时年少,忘了岁月容易把人抛。
循着记忆,他让铁匠为他打出来五毒教圣地见过的金蛇锥,用手中这把造型奇异的锥子杀死了温天霸,据说是温家年轻一辈的灵魂人物,劫走了秋千上的温家的大小姐,将她带到一处隐蔽的石洞。
此时,他的仇已经报了一半,但是他还没有把温家的人全部杀光。
梦中,女孩的笑容是那般的美好,就像她的名字一般,江南水乡的味道,温仪。
他曾轻轻地念过,就像是初尝情滋味的毛头小子一般笑得傻兮兮,满心的甜蜜,梦中的女孩,像姐姐。
他见过很多能哭,而且哭得很美的少女,却没有一个人能哭得让她头疼。
梦中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孩果然只存在于梦中,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让他心烦。
他佯装狞笑着向她走出,但是女孩不知道,只是恐惧的后退,然后嗓子里发出一声悲鸣的干嚎,一头向石头撞去。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姐姐。
心一下子变得很软,为自己一时恶念感到后悔,然后守着她,直到她苏醒。
可是她醒来的时候,依旧在哭。
——那长老还打你,你不会哭吗,我记得小时候邻家的小姑娘一哭,家里便什么都依着她了。
——哭?五仙教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入教那天,我就没有眼泪了。
不知为何,莫名的,他想起多年以前在苗疆的那段日子。
无意间,他看到她纤细手腕上狰狞的烫伤,她说,是已故的前任长老烫的,因为她配的药没有毒死一只小兔子。
她很少哭,仅有的几颗眼泪都是为他而留,现在想想弥足珍贵。
只是当时,他没有珍惜。
第三天,他在想念那抹水红色的倩影,那个叫温仪的小姑娘还在哭。
她不吃不喝,真不知道哪有那些力气哭泣,他有些烦了,但是看到她额头上的伤口,他再一次心软了,算了,何必为难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