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他将自己的马速度降下来,渐渐地靠近了后方的木板车上。那里平时都是用来装载以供换气的物资,以及一些同伴的尸体。而如今,那车上只躺着一个还在昏睡中的少年。
利威尔边走边看着他,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瘫着,只有眼里不算平静的眼神昭示着他的情绪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无波。
少年安安静静的躺在车上,身上改着也不知道是谁的披风,看起来疲累至极,只是眉尖确实紧蹙在一起,似乎梦里也不能安宁。
这不是他该有的表情,利威尔这么想。
他印象里的钟珩,要么是扬着眉毛得意洋洋的看着他说着挑衅十足的话语,要么是弯着嘴角精神奕奕的肆意张扬的找茬,但是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该是潇洒逍遥风风火火的模样,而不是如今虚弱的躺在那里,眉宇间写满了心事。
或许,这个曾经无拘无束来去自如的少年在调查兵团这么多些日子里,已经慢慢地变了,而束缚住他的人,自己也算是一个。
利威尔这么想着,又是一阵冷笑。这个世界上,只要有巨人存在一天,只要这腐朽而不堪的皇室依然健在,就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置身事外。即使,钟珩不过使他们调查兵团冷酷而又狂妄的一个作战工具,原本可以有一个不一样的生活,但是,只要是踏进了这个世界,他就逃不开这个牢笼。
钟珩已经被牢牢的困在了这里,他亦是。
军队缓缓地在向着自己的总部靠近,埃尔文面色沉静,他虽然也很惋惜这次没能抓住女巨人,但幸而他们也没有因此失去更多的人手。而且至少,他们确定了自己的队伍中确实出现了叛徒,并且那个叛徒还不止一个。
只是,宪兵团的那些人听闻了这次他们的无功而返,蠢蠢欲动又开始伺机出动,叫嚣着要收回他们对艾伦的监控权。
就在埃尔文思考着要如何堵住这帮家伙的嘴的时候,思量再三的阿尔敏敲响了他们会议室的大门……
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暗波汹涌,紧张的气氛隐藏在平静的表象下,似乎随时都会撕开那层虚假繁荣的薄纱,把它狰狞的一面展露出来。
钟珩在做什么呢。
他做了一个梦,美好而又不美好。梦境里的人有很多很多,全部都是他曾经熟悉的人,曲云、孙飞亮、孙婆婆、掌门师父、高姐姐,还有那些和他年岁相当的一众师姐。
他已经许久没有梦到那些人了,那些人原本是他最最亲密的人,可惜来来去去,终究还是只留他一人在原地。
钟珩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倚在床头半天也不说一句话。他都已经忘了了,早在他穿越过来之前,秀坊就已经被解散了,坊主叶芷青在安禄山那个逆贼叛乱的时候。
“真是,什么时候我竟然变的这么的软弱无能了。”他低着头喃喃自语着,没有受伤的一只手慢慢的抚摸上了被包扎的地方。
他受的伤其实没有那么的重,只是流了点血而已,但是钟珩却不能原谅自己。
梦里的时候,他见了许多故人,他们一如从前那般对他温和亲厚,但是他感慨良多的同时却也明白了一些东西。
“我还是太弱了。”这次的战斗,让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如今实力确实不够,若非他技不如人,今天他原本可以把女巨人抓回来,更别提自己还挂了彩。
他捏紧自己的拳头,死死地咬住嘴巴,从来都不认输的秀爷在意识到自己武力值不足的时候,被挑起了激斗的心理。
正当他把视线移到另一边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了放在他床边的一个斗篷。他怔怔的看着那上头的黑白双翼,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自由的、热烈的……
自由之翼。
这件斗篷会是谁的?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利威尔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没死?那就过来把东西吃了。”他把托盘放到了矮桌上,然后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钟珩看了看放在自己身边的食物,又看了看和平时一样写着神烦二字表情的利威尔,立刻就明白了那件斗篷的主人是谁。
“抱歉,我没能帮得上忙。”他真心诚意的说。
“啊,不关你的事。”利威尔平静的说,“原本,就是我们把你拖进了这个境地的。”
“钟珩,恨我吗?”
利威尔没头没脑的突然就问了一句话,不过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透过小小的木窗看着外头的闭塞天空,似乎一点也不觉得他问的问题有多骇人听闻。
钟珩一愣,霎时间就反应过来,利威尔是在问他,恨不恨他把他带进了调查兵团。毕竟,当初若不是他们趁着他最虚弱最危急的时候给他施压,他也不会现如今住在这小小的阁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