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
身体是火烫发热的,然而心头像是被冰柱洞穿,在快到分不清是否疼痛的一刺后,被冰柱不断扩大的伤口钝痛地让人难以忍受。
——最初真的只是想戏弄一下这个不管做什么都四平八稳、从容不迫的女人。占着猫人攻击速度卓越的优势,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把数个月来都跟着自己、不让自己做山贼的她压倒在地。威胁她说:“识相的话就给我走远点!本大爷我可是个山贼,你一个女人——”
“‘有可能会被我这样的怪物袭击’吗?”
哪知女子不止说出了狱寺想说的话,还笑个不停。
“……”
火大,心底深处好像有什么焦躁的心情涌了上来,于是狱寺舔咬了女子的颈项。在看到女子一瞬间的脆弱,听到女子绵软无力的声音,狱寺头一次真的化身为狼、袭击了女子。
然后女子也就这么任着他袭击,甚至还在他的袭击之下露出了笑容。
一人一怪的袭击者与被袭击者原是被悬赏的猎物以及追着猎物而来的猎人,可这种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复杂,变得暧昧不明,变得连狱寺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两人的关系。
一起走过森林,一起穿过峡谷,一起越过河流;一起到过许多的地方,一起从很多的地方离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狱寺会一点都不觉得可耻的吃女子做的烤鱼、煎鱼、煮鱼。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狱寺会认为和女子说话比起做山贼吓唬行商人更加有趣。
讨厌她像看待不成熟的孩子一样看待自己,也讨厌她谈起别的男人的事情,最讨厌的是——她叫他小猫咪。
只是宠物吗?倒映在她眼中的仅仅只是一只可爱的宠物吗?
就连她对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让自己不要再做山贼,也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变成她的宠物留在她的身边?
亦或是,她只是想让做山贼的怪物消失?
(……即使是那样。)
(即使……)
看着沉睡中的女子,穿好了衣服的狱寺轻轻地从她的身旁离开。
因为是身手敏捷的猫人,离开的狱寺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那消失在森林深处的身影如同被一阵微风带走,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
然而,一声微微的叹息震动了空气。在狱寺的身影进入森林的同时,女子也睁开了眼睛。看样子她早就料到了狱寺的离开。
“隼人……”
长期游走于大陆各处,总是在和怪物、魔物战斗的女子非常了解生命是有多么脆弱的东西。她虽然喜欢可爱的小猫,也喜欢可爱的小狗和其他可爱的小动物,但是她绝对不会去逗弄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们,也不会带着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们一起踏上旅途。只因为她知道习惯的强大,依赖的可怕。
不管是什么生物。一旦习惯了有别的生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当那个生命消逝的时候,就会陷入痛苦的深渊之中。无论是自己先走到了寿命的终点,还是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生命先踏上没有归路的旅途,被留下的一方都会难受。
女子从事的是有着高风险的职业,她不想因为任何事物而悲痛,也不想别的生物感觉到痛楚;所以她从未想过要和什么生物在一起,也不指望这样的自己能被什么生物接纳,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但是——)
自从遇到了狱寺,自从那只脾气暴躁但纯粹的令人诧异的猫人之后,女子的世界改变了。
想着狱寺的时候很快乐,和狱寺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每天都很快乐。快乐到女子都已经想不起自己以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自己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我喜欢隼人啊。)
喜欢,好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喜欢的心情像要从心口处溢出来一般。暖暖的,满满的,饱胀的似乎马上就要冲破心扉、化为语言,对着最喜欢的小猫倾泻而出。
(……我以为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那样热烈的重叠着身躯,像是要融为一体那样嵌合在一起。呼吸、声音、体温,头晕目眩又心甘情愿的沉溺在狭小到仿佛只有两个人存在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可偏偏这种不真实的感觉令人无比安心。
(所以才会做这种事情。)
身体深处还存有来自小猫的黏稠,心中却是感受不到哪怕只是一点的稀薄爱意。从女子踏入魔物猎人这一行开始,当她无数次面对强大的敌人时都不曾有过现在的沮丧。
“……”
叹息声轻轻地消散于森林之中,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隼人,)
遇到了任性小猫的猎人变得软弱了。铁石心肠、从来不为任何事物叹息,即使看着生命在自己眼前零落也能的微笑她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普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