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还可以让人送一份菊花棉给弘徽殿吧。兼子在心里想。
“的确,这秋日的风景看来别有一番风情呢。”对着兼子,弘徽殿女御也没有了多年前针锋相对的咄咄逼人,语气平和甚至带了些许的讨好。
中宫并不是那些花花草草就能撼动的,她膝下的皇子们长成,如今宫中局势众人又看得明白。谁还会吃醋吃到她面前去?
兼子对弘徽殿的态度心底说不痛快那是有些不可能,但是这痛快里到底还是有着几分相当微妙的感觉。
说不上来,但也叫她并不是十分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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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人好风雅,宫里的人更是如此。秋日里宫里也举行关于欣赏枫叶的宴会。
上皇即使身体并不是很好,也坚持出席。
台盘上放着黑色浅碟,碟中盛有乳白色的酒液。公卿们面着白粉,一袭黑色的袍服。兼子坐在冷泉帝之下的御座上,她的对面过去一点儿就是上皇朱雀帝。朱雀帝脸色很不好,冷泉帝的视线从朱雀帝面上扫过。
他拿起台盘上的浅碟,将碟中酒液喝下去。
朱雀帝拿起手中的浅碟,抬眼看着坐在那边御座上的兼子。兼子着一身中规中矩的礼服。她察觉到那位上皇正注视着自己,颇带惊讶的回望过去。
朱雀帝见兼子眼中略带惊讶,他露出一个甚是温和的笑容。不同以往的温柔一直由眼中到了面上。
兼子被他这笑容摄得身上微微一怔,脑子莫名的想起了十几年前朱雀帝有意她进宫为院女御的事情来。她甚至是颇有些狼狈的别开了眼,心中烦躁和鄙夷自己竟然还会冒出这种甚是不可能的想法来。
真的是这种年纪了,还会有这种十三四岁少女才会有的妄想。真的是不应该。
多年未见,她比印象中的那个少女已经成熟了许多。那眉眼已经完全没有当年的那种羞涩和紧张。这些年来那个男人待她如何?有没有冷落她?
在兼子入宫之初,还是梅壶女御时,凭借着和冷泉帝同好绘画的缘故得宠。之后也是接着赛画与弘徽殿女御争宠。那时候朱雀帝知晓,寻出自己珍藏的画卷给兼子送过去。
即使不能和她日夜相伴,只要她在后宫里过的好就可以了。
冷泉帝眼一转,正好瞅见朱雀帝凝视着兼子。他对朱雀帝倾心中宫的事情,从兼子初入宫那会就知道。平心而论,朱雀帝的这份痴心着实难得,甚至在心仪之人入宫当晚还送来相当多的精致物品。甚至在进宫之后还尽自己所能助其争宠。
心中生出冷然的怒火。他不管自己曾经利用过这两人曾经有过的情缘。
袖子下的手悄然握紧,冷泉帝看向兼子那边。兼子这刻正低下头去取台盘上的酒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来自对面的目光。
兼子面上是中宫所应该有的端庄,目不斜视,更别提遇见情郎所该有的反应。
再回看朱雀帝,朱雀帝此时也恢复了该有的神态。好像完全就没有刚才的那回事情。御座下的公卿们赏来自秋日渲染而成的菊,做和歌,兴致大好。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冷泉帝放下手中的酒碟,看着其中几瓣菊花花瓣。此时酒还不是如清水那般的清澈,带着稍许的浑浊。
东宫生母坐在一个稍微好些的位置,她面前台盘上的酒盏从未动过。她的目光一直盯着东宫,然后缓缓的将目光转向朱雀帝,最终随着他那短暂的凝视望见那边的中宫身上。
就是她……就是她所出的孩子将要代她的儿子而取之么?
东宫生母心中的绝望在这些时间里沉淀酝酿成了疯狂。自打入宫开始她就一直不受到朱雀帝的宠爱,能有今日的地位完全是靠了东宫。她在自己儿子身上花费投入了太多太多的经历的希望。如今突然儿子的地位不保,自己也要失去眼前这一切,这叫她如何不气愤如何不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就不会这样!!
东宫生母望向中宫的眼神渐渐开始竭斯底里。
宴会结束后,兼子向通向登华殿的渡殿。来自登华殿的女房和女官们跟在她的身后。兼子一身齐全的礼服,双手持平桧扇。一步一步缓缓走着。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兼子皱了下眉头。宫中甚重礼仪,像如此已经是失仪了。
她还没想到更多的事情的时候,一个着青红叶唐草织纹的女子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那女子看上去已经快要将近四十的样子,她的长发因为刚才奔跑的动作而变得凌乱。
“是你……是你……”那女子眼神癫狂直直的盯着兼子。
兼子看着那女子,脑海中没有半点关于这个女人的印象。她微微皱起眉头,“你为何人,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