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择手段——如卫宫切嗣,所以算尽机关——如远坂时臣,所以能够毫不犹豫地杀死与自己素昧平生的他人——哦对了,雨生龙之介本来就是这样。
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碾轧他人的愿望。
如此扭曲、却又如此简单明了的本质,这就是少女日见坂胡桃所理解的圣杯战争。
因此,她持续地否定圣杯战争本身,拒绝向圣杯寄托愿望。
直到被独自封锁在异时空的那一天,少女眼中的世界骤然颠倒了模样。
然后,传说向新的时代推进——
…………
…………
【日本冬木,间桐宅】
【第四次圣杯战争半年前】
“雁夜……叔叔……?”
被这个怯生生的童音勾住脚步,间桐雁夜扶着墙壁慢腾腾地转过身体,努力在麻木的面孔上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不过,这个“温和”或许仅仅是雁夜自己的想象而已。
“……啊……”
被雁夜混合着悲哀与慈爱的歪曲神情惊吓到,出声呼唤他的少女不由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那副畏怯的模样简直如同看见猛兽的小动物一般,像细小的蜂刺一样狠狠扎进了雁夜的胸腔。
“啊……小樱。对不起,叔叔现在有点不舒服……吓着你了吗……?”
唯恐触痛少女脆弱的神经,雁夜尽量压低因长时间痛苦□而嘶哑变调的嗓音。
“……唔唔,没有。”
少女乖巧地摇头。
“叔叔、身体,很难受吗?”
好像发条只上了一半的人偶一样,少女断断续续吐出字句。
“……啊啊。不过,跟小樱完全不能比呢。”
入住间桐家半年来,雁夜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作为“人”的机能被惨烈的身心折磨一点点扼杀,然后一面痛悔自己过去的错误、一面诅咒自己此时的无力,任由双重的悔恨与体内的无数魔虫一道啮咬蚕食自己的血肉心肠。
“呐,小樱……”
“……唔?”
“不……没什么。”
我会救你出去——那是雁夜永远无法也许下的诺言。
怀抱的希望越大,希望破灭时遭受的绝望也就越发惨痛。他不能为了一时的英雄主义和自我满足,将承受这份绝望的可能性强加到小樱身上。
“没什么……真的,什么也没有。”
自言自语似的,雁夜将手掌轻轻搁到小樱头顶,温柔地摩挲着少女柔顺的头发。
——对、什么也没有。叔叔很快就会把一切都解决了……所以,小樱需要担心的事情,什么也没有。
现在暂时忘记微笑的方式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会再想起来的。即使那一天雁夜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人能够找回樱的微笑……一定,一定会有的。
一定……
………………
【英国伦敦,时钟塔】
【第四次圣杯战争一年后】
“……哈啊。”
在不知第几次攻略失败之后,韦伯·维尔维特有些懊丧地放下了手中的游戏手柄。
“果然,我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啊。”
老实说,对于以成为顶尖魔术师为目标的年轻学者来说,打游戏的才能没有也罢,这本不是值得韦伯为之懊恼的事情。尤其是明知自己没有才能却一个劲闷头尝试,这种不折不扣的偏执狂特质从前与韦伯完全沾不上边。
从前应该是更具备合理性思维的优等生才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莫名其妙变得热血起来了呢。
“……征服世界、吗。不管什么时候听到,都感觉傻得没边啊。”
把印有夸张标语的游戏包装盒扔到一边,少年叹着气关上游戏机站起身来。
再这样埋头苦干下去,一定会被同学误解为没出息的废柴宅男吧。虽然自己原本受到的侮辱嘲笑就够多了,再被扣上一两顶帽子也无关痛痒,但向来只瞄准自己家世的藐视目光如果转而针对自己个人,对韦伯的自尊心来说是极大的伤害。
“嘛。现在我也没那么容易受伤就是啦。”
不知是托了哪里的笨蛋的福——后半句话韦伯咽回了嗓子眼里。
(最近天气有点变冷了啊。)
少年这么想着,拉开衣橱随手抽出一件外套披上。外套似乎比韦伯的身材大了好几号,像风衣斗篷一般松松垮垮挂在他的小骨架子上。但韦伯仿佛完全没有觉察到似的,就这样穿着那件不合身的外套快步走出了房间。
总之,先考虑下一个课题吧。人生也许比想象得还要短暂,自己没有太多可以挥霍的时间。
少年暗暗鞭策着不知为何有些感伤的自己。
时隔一载,年轻魔术师的背影看起来依然那么瘦小、那么弱不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