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拒绝的态度太过坚定凛然,夙沧面子上一下就有些挂不住:“……你走!”
“不走。”
玄霄自觉能力受到轻视,不由地也加重了语气。
“你……诶哟你怎么这么烦!”
夙沧哭笑不得,霍地举手向天一指,像是要在那白骨上戳个窟窿:
“你瞧瞧,这规模分明不像个单元小boss,怎么说也该是咱们长老那一辈的对手。就凭我俩死磕,可不是要留下同这遍地死尸做伴了。我个子小,走位比你灵活,总能比你多扛一阵子,你不走莫非要正面上去T?你会T我也不会奶啊!”
“我既与师姐同来,又怎能独善其身。今日我们进退生死都在一处,师姐不必再提。”
玄霄早已认定琼华弟子理当为除妖大业抛头颅洒热血,一丁点儿的贪生念头都不该私藏,哪怕夙沧将“两个单修dps误入了25人团队副本”的概念解释清楚,他脑子里也同样是个打字——更何况他压根就听不懂。
夙沧本能地对那骸骨忌讳颇深,又懊恼玄霄顽固,正想趁着对方按兵不动再去师弟耳边聒噪,谁知玄霄也是同样恼她,一扬手就掷出长剑削落了鸡架一根肋条:
“今日若不与这妖物一战,玄霄断无临阵退却之理!”
折了骨头的鸡架子依旧稳重如山,自有一番本大鸟不与尔等凡人计较的大气姿态。但底下那些活尸却很买玄霄的账,颤悠悠直起了膝盖就步履蹒跚地向他们聚拢过来,转瞬又成了丧尸围城的架势。
夙沧瞠目结舌,不自觉就抬手按上了自己侧腹:
“……师弟你熊的,是在下输了。”
即便心中全无战意,但如今身陷重围,她也没有束手等死的道理。所幸夙沧多少算个练家子,内心动摇丝毫不影响她施展拳脚,身形飘动间又有好几个行动迟缓的僵尸中招倒地。然而她虽有蛮力,却没有玄霄那样起手断人肢体的狠劲,活尸瘫软片刻便又蠕动着爬起,顶着一张张腐臭死水般的面孔,势如春风吹又生。
夙沧眼看无数尸首从灯火所不及的阴影中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包围圈非但没有打开缺口,反而被填补得越发厚实了。再回头一瞥,只见被玄霄拦腰斩断的那具尸体正拉着自己两半儿身体朝一处拼,恐怕时间一久还真能长回去。
夙沧无心再战,抽个空隙又蹦到玄霄身后,一记左勾拳把条水牛一样结实的汉子打得水车般空中转体了180度。
“师弟,你看这些小怪清也清不完,boss又不进战,咱们可能哪儿机关没开对,还是撤了吧!”
玄霄仍是坚持:“既然对方没有动作,我们便该将其肉身毁去,以绝后患。”
“呃……”
夙沧尴尬地仰头向那鸡架子望去,“……人家哪里有肉?”
“……师姐休再玩笑。”
夙沧苦劝未果,只好搬出玄震与夙瑶的名头来压他:“你在这里好勇斗狠,就不在乎师兄师姐的性命了么?他们若是平安潜在村内,此时必定出手相助。如今音讯全无,指不定是不是被洗刷干净了捆在锅边呢!你莫忘记,我们此行的头一项任务是援助同门,若因你的意气用事让他们有个闪失,回头看你怎么向掌门师伯交待!”
她这一席话说得义正辞严,简直比夙瑶还夙瑶,玄霄猛一听见倒真是无言以对。他不过略一踌躇,顶上那副骸骨却已抓住这时机起了动作。
头一个注意到白骨异动的仍旧是夙沧,她在这座山中有种自己也摸不透的敏锐。只听得耳后风声一闪,夙沧右手已如受了提线牵引般高举过头,正捏住一根将要向她天灵盖刺下的藤蔓,同时不忘放声警示:
“师弟,你看上头——”
“!!”
玄霄反应亦是迅敏,剑芒闪动间已将迎面袭来的两条树藤斩落,腾出来的一臂立掌为刀,一下切在乘隙扑上的活尸后颈。那树藤落地后仍在挣扎扭动,像是让人掐了七寸的一对青蛇。
又缠斗了片刻,只见地上生猛的活尸军团与空中伺机而动的绞索配合无间,密密织就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罗网。尽管两人临机应变见招拆招,将个背靠背拼起的小圈子守得滴水不漏,但双拳总是难敌四十八手,更何况人有伤痛倦乏,对面的活尸却是用之不竭的可再生资源,久战于他们有百害而无一利。玄霄虽然有股偏向虎山行的少年意气,却也并非莽撞无智,一连击退数波猛攻后便坦然承认了局势:
“……确是比想象中更为难缠。只凭我们二人,恐怕触不到首恶分毫。”
“那我们可以走了?!”
夙沧立即喜形于色,玄霄见她毫无憾恨之意,眉心略皱了一皱:“只是暂且撤离,日后自当重整旗鼓,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