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冷下脸:“我与夙瑶素来不睦,师兄理应知晓。”
玄靖的表情就越发苍凉:“静潇还小不懂事,除了她和瑶瑶,我在琼华只剩你一个朋友。”
“……”
玄霄于是不再推辞,伸手接过了长剑,凝起黑眸斩钉截铁:“那么作为朋友我替你保管,但我绝不会帮助夙瑶,因为我不是她的朋友。师兄若死,我便即刻将此剑毁去。”
“……啊??”
“所以你绝不能死,要亲自回来向我讨还此剑,再亲手交给夙瑶。”
玄靖无言以对,只能默然目送着玄霄转身远去,心想他是真的长大了——都学会给人插flag了。
……
但夙玉却还没有长大——如果按韩寒名言的标准——她还做不到只看利弊不问善恶,她握剑的手远不如玄霄决绝坚定,次日登台时她的步伐还在颤抖。
“师妹,你可还好?”
夙瑶深深看她一眼,很想做出些关怀模样,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表情。
同在太清门下同是女子,飞升大业却只掌握于师妹一人手中,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免不了妒忌,免不了地不甘心。
她总以为夙玉是不适合修道的——处处对妖魔容情手软,半点“杀生为护生”的胆魄也无。太清执意要夙玉掌剑,夙瑶已是失望至极,更何况这当事人还……
“师姐,夙玉仍是以为……此战不义,当悬崖勒马。”
——还半点都不在状态。
“先是云天青然后是你,怎么你们都要造反么?”
怒火攻心之下夙瑶再没了好脾气,一翻脸厉声叱道,“师门百年大计,岂容你一人私心左右?如此任性妄为、肆意来去,你们又可曾顾念过师父苦心?!”
“……是。”
夙玉不愿与她冲突,当下垂低眼帘谦柔以对。那神态真像是石龛中一尊面目沉静的佛像,无欲无求所以无懈可击。
“师门授业之恩,夙玉无以为报……但愿此战之后恩怨清偿,再无拘束。”
夙瑶变色道:“夙玉,你这是什么意——”
“自然便是字面之意!”
夙瑶转头只见玄霄踏着话声而来,手中一道殷红剑气撞入她眼,像是抹鲜明的血痕。
“师恩不可不报,但琼华如此情状,事成之后我也不愿再多有瓜葛。”
玄霄在夙玉身前站定,想起双剑凶险,面上不可自制地现出冷笑。
不是他不想为琼华鞠躬尽瘁——按剧本也合该如此,然而这一次他看透太早,多少尊崇、多少思慕,在真相面前都已逐渐销蚀成了寒心。
“你让我们顾念师父,那么师父做事呢,又可曾顾念过我们?”
“你……?!”
与玄震和昔日的玄霄一般,夙瑶向来对师尊敬若神明,闻言更是惊怒交加:“放肆!师父对你何等器重,却只换到你如此谤言?当真恃才傲物,目无尊长!”
“恃才傲物、目无尊长……”
玄霄喃喃重复,忽然间放声一阵长笑:“好,好一个‘目无尊长’!想不到我往日规劝他人之言,如今竟会报应到自己头上。可夙瑶你要知道,恃才傲物也须有才可恃,凭你一介庸人,如何也敢自命是我尊长?”
“师兄!”夙玉忙唤住他,“你说的过分了……”
话出口已是覆水难收,对面夙瑶两眼一黑,几乎站不住脚:“玄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有何不可。我说你——”
“我说你们够了!!!!”
“……”玄霄干脆地住了嘴,虽然仍有几分不愿,“……玄靖师兄。”
“胸你个头!你眼里还有师兄?”
来人正是玄靖。他做了半辈子笑脸迎人的弥勒佛,从来也没跟谁争执过什么,如今却似已变成怒目金刚。
“够了没?大敌当前,谁给你们的勇气阵前内讧?!平日一个个瞧着稳重,怎么,紧张了,要找人撒气了?紧张就回去躲着,别上卷云台来送死,更别一不留心伤了同门!!”
“你、玄靖师兄,你才该回去!”夙瑶涨红了脸,“凭你剑术,来了又能做什么……”
“能让你们冷静一下,看清楚眼下不是作死的时候!”
玄靖说着又愤然转向玄霄,“师弟你也是,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收一收脾气?这让我如何放心将……将那物事交你?”
玄霄漠然回身:“我本也没让师兄交我。如何行止,我心中自有分寸。”
“你有个啥分寸啊我怎么看不——”
玄靖还想追上去讨个说法,却被夙玉轻轻拽住衣角,意味深长地冲他摇了摇头。
“……罢了。我得回末列去,瑶瑶,夙玉师妹,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
夙瑶在他身后眼波微动,喉头略略一梗,终于还是赶在玄靖离开视野之前高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