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停下脚步，看着她，他的女儿，脸上是难得见到的疲惫与担忧。

在多拉格娜的印象中，她的父亲，海军的英雄卡普，从来都是笑哈哈乐观的，哪怕是面对海贼的千军万马，哪怕是成了单亲父亲要抚养嗷嗷待哺的她的时候，都是精神矍铄的面对这一切。

这是多拉格娜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爸爸……我让你伤心了吗？”

“老夫想让你加入海军，就是想让你平平安安的活着，这辈子能够顺利的过着平静的日子，可是你这孩子，太倔强了。”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处海崖，竖着的十字架上面搭着一条随着微风飘荡的绸巾。

“你知道这里是哪吧。”

“我妈妈的衣冠冢。”

“她将你送到我手上的时候，已经受了重伤。我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但是她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从那之后，小真她就失去了一切消息……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小真，没有照顾好你。”

卡普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想要点燃，看到了旁边满脸愧疚的多拉格娜，又把打火机放了回去。他年轻的时候自以为能改变世界，然而被改变的却是他。

月光下，她的父亲，已有近半头发都成了白色，皱纹也慢慢爬上了他的脸。

多拉格娜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热。

她从来都不是个好女儿，也不是一个好母亲。

“小娜，你太像你母亲了，做出了决定，轻易就不会更改。你母亲如果还在，绝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如果生而为人，却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那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爸爸也觉得世界政府就是正义的吗？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透，就算您是中将又如何？库赞他们成了大将又如何？海军不过是世界政府手中的一把刀，这把刀钝了、锈了，就再去换一把新的。这样的海军……这样的世界政府……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多拉格娜咬着下唇，不服输的看着她的父亲。

“革命是要流血的！小娜，这不是理想不理想的问题，作为一个父亲，我只希望女儿平静的过一生，哪怕庸庸碌碌也没关系。你现在也是母亲，如果路飞……如果路飞……也像你这样，你会怎么办？”

暴怒的卡普锤了一下草地。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对视中，多拉格娜败下阵来。

“我担心路飞，所以从他不到一岁就交给了爸爸你抚养。这些年我偷偷回来看他，从不露面，都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我的儿子。我被界定成为世界上最凶恶的罪犯，如果被ZF知道了，他们会怎么对待最凶恶罪犯的孩子呢？”多拉格娜苦笑：“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但是路飞在爸爸身边长大，才是最安全的。”

“哎……”卡普长长叹了一口气：“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他们都会知道。”

“所以，我要给路飞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不管他将来想要做什么，海军？海贼？抑或是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开心。”

“…………”

仍旧是长长的叹息。

卡普心里很清楚，与其说多拉格娜像她妈妈，其实性格上更像他。

他不也是如此，年轻的时候就认定了海军，义无反顾，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他当然能够看到世界政府甚至是海军背后更加阴暗的东西。

但是他将机会压在了新时代上。

海军的新生代们，他相信他们会变得更加出色，甚至改变这个世界。

而他的女儿同样固执，选择最激烈的反抗方式。

如果有一天，他的生命真的走到了尽头，希望小真能不怪罪他，他这个不合格的父亲。

“不管是作为海军的中将，还是作为你的父亲，我都无法劝服你。小娜，纵然立场相对，可我首先是你父亲，如你所愿，我会好好照顾路飞。”

他的眼睛中有种坦然的接受，以及对遇见未来命运的悲恸。

多拉格娜抿唇：“谢谢你，爸爸。”

“说到路飞，这小鬼还真是像年轻时候的我，就是太爱哭了。”

说到孙子的趣事，气氛顿时没那么紧张起来。

“这么多年，你都不说，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跟你爸爸也不能说实话吗？”

多拉格娜呆住，似乎是不知怎么解释一样。

“我……我不知道？”

“还是不愿意说？”

三十多岁看外貌却依然像个少女一样的女人，宛如一个小孩子红了脸。

“不是不愿意说，是……我真的不知道谁是路飞的父亲。”

卡普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我一直知道你跟着达旦长大，没什么节操观念，可是私生活有这么混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