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延放下杯子,不言不语起身又欲往外走。
“成成成,我不说了总行了。”见温延已不吃他这套,梅才清只好道:“……这丫头,保命难矣!”
温延停下步子来,眉峰微微颦起:“此话怎么说?”
梅才清摇摇头,从被衾中将莫愁的手抽出来,把了把脉。
“若我没弄错,她旧时受过重伤,身子还没好全,现下染了风寒,照顾得又不好,还挨了板子,没死就已经不错了,想让她康复,难呐!”
温延沉思良久:
“先生也想不出办法吗?”
“倒不是说没有,我尚能开几个方子。只是,好不好得了要看天意了。”
“好。”温延点头,“那就试试。”
梅才清喝尽杯里的茶水,动作娴熟地取出纸笔来,落笔飞快,末了,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你说你也是的,好不容易有了个姑娘,怎搞成这样……”
“先生。”他简洁道,“她不是。”
“不是?!”梅才清提着纸的手僵在空中,颇为不悦。
“不是你还弄回来做什么?亏得我这般费力地医她,早知道让她死了,一了百了也好。”话虽这么说,手里的药方还是端正地送到温延手上。
“你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梅才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到底,我入土的时候还是得防着你爹啊……”
浑身滚烫得厉害,莫愁难受地翻过身,正巧触及身上的伤口,疼得她不禁落下泪来,神志不清地喃喃道:“大哥……大哥……”
梅才清抓着茶壶的手滞了一滞,甚是不解地问他:“她这是在叫谁啊?”
温延沉默一瞬,并不回答,起身挨到床边坐下,把莫愁掀开的被子又替她捂实了。
由于经常性被温延无视,梅才清早已习惯,嘴上依旧不停休:“话说回来,这丫头就一个人?怎反要你照顾着,她家里没人了?”
温延闭上眼,摇摇头:“她让人休了。”
“啊!”梅才清惊讶得有些夸张,顿时对莫愁心生同情:“啧啧啧,那人也真够狠心的。”
“这也……怪不得他。”
温延叹了口气,声音在屋中空空回荡。
“他亦是身不由己。”
那人,想必才是最最难受的那一个。
*
雨点摔开水花溅落在干草上,微凉的光线透过幽暗的窗户落进牢房。
寂寂人无声。
牢头把食盒放在牢门口,又细心地用衣袖扫干净地上的灰尘。
展昭静静站在窗下,仰头看着那不太明朗的天空,淡淡的光洒落他满身。
“展大人……您还是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怎么的也不能饿着自个儿啊。”
“不必了。”展昭没有回头,仍旧瞧着那窗户。
“多谢,我还不饿。”
“哎,那我给您放这儿了。过一会儿凉了,我再拿去给您热热。”
从背后看得到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牢头没奈何地暗自叹气,用旧大衣把那食盒包裹好,免得它过早凉透。
窗外的青天苍苍浩浩,浮云微漠,瞧不出半分色彩来。
这就是他一直守护的青天,忽然间让他觉得有说不出的陌生。
既是已然选择,就不能再回头。
人也是这样,放开了,就不要再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充分展现一下温王爷很绝的一面,还是没敢下手啊……
不算太虐吧?是吧是吧?
好吧,我其实想说我不是后妈来着= =||
下部到这里就差不多过半了……好快啊好快啊,完结啊完结……远目,似乎还有点远。
☆、【午时·三刻】
转眼过了七日,离得月末行刑已不到三天。
开封府朱红的门墙在漆黑的夜里宛如染上血色的绸缎,深沉得可怕。门里门外,花落花开,凋谢一地。
公孙策提起衣角走进书房内,坐在包拯身侧那个穿白衣的人一见他,就嗖得一下站起来。
“先生!”
他被这一声微微惊住了,眉峰微抬,继而又暗下神色,一言未发地转身掩好门。
白玉堂急得不行,赶紧跑至他跟前,问道:“先生,到底怎么样?猫儿他可有说什么没有?”若是他言语里有半丝恻隐,他便是花多大代价也能救得他出来!
公孙策垂下眸子,紧皱着眉,用手捻了捻胡子,终是摇头:“圣上那里有下死令,我既是拿了包大人的信物,也不容进去看望。但听牢头说,展护卫他似乎是已断了念头,终日不食不喝,只可惜,我没能见得他的人……”
“那猫儿,怎么就这么武断!我白玉堂虽说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好歹也是有些分量的。救他出来又不是什么难事!他就真那么想死么?!”这几日他奔走各处,联系上不少江湖豪杰,茉花村丁氏双侠,拈花鬼手任游海,南海三盗,再加上他陷空岛五鼠,再如何不济,好歹拼上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