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逸自然不知晓,只当她是想回开封府。他拍拍她的头,无比温柔地安慰道:“好,我送你回家。”
莫愁只闷闷应了一声,已然是又醉又累,不醒人事。君子逸小心翼翼地扶好她,将她负在背上,这才缓步步出酒肆。
身后,是一群人不明所以又震惊万分的目光。
就着月色,路上的石板反射出柔和的色彩来,清清幽幽,淡薄得就像一池绿水,波澜不惊。身后传来莫愁均匀的呼吸声,淡淡的酒香萦绕在她的身上。
君子逸忽然觉得很可笑,他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在子夜的樊楼街上,背着一个女子,这般毫无顾忌的走着。
可他所求的,也不过如此。
只在心头祈祷着,这一刻能留得长一点,或者,到永远。
“丫头,你还记得那首诗么?”
莫愁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句。
“……什……么……诗?”
“危楼高百尺……”
他迈着不慢不快的步伐,一步又一步踏在夜深人静中的街上,不厌其烦地吟着一首极其简单易懂的诗句。
尽管,他知道,背上的人早已睡去。
只是,他愿意……
酒肆外,已有些破旧的旗被风吹得飘飞起来,卷到空中,又再落下,如此复始,没有间歇。旗下,那个蓝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早已消失不见的两个人。
默默的,默默的在那里伫立着,直到北风呼啸,乌云满天,纷扬的树叶落在他的发上,衣上,没有一点声息。
也许,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这个秋季是如何结束的。
其实,从她进酒肆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隐在暗处。即便她看不见。
他曾记得,她说她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远到无法用具体数据去估量的,天边。
他曾对她说,哪里快乐,就留在哪里。
那一声,她想回家,不必细说,他也明白。
只是……
只是……
世上的只是,太多太多了,他又如何掌控得了?
这就是结果。
命中注定。
提剑,转身,酒肆前的枯叶随之忽起,又慢慢沉下。
*
街边的一处小酒馆居然还亮着灯,似乎是时候太晚,现在已只有两人在对饮,甚是寥落。
余光瞥见身边走过的那个蓝衣之人,两人中,持剑的那个勾唇一笑,放下到嘴边的酒杯。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深更半夜的,怎的有这么大一只猫啊。”
那人已然走远,却未听见,倒是对坐的另一人犹自不解地四处张望,问:
“猫?哪来的猫?五爷……为何我看不见?”
头上被狠狠挨了一记,那人“嘶”地一声叫。
“活生生的一只御猫走了过去,你瞎了不成?”
片刻,他忽然摸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笑道:
“不过,我倒是从未见过猫儿这般表情……定然是那丫头……”
第58章 【情牵·提亲】
二更已过,人大多入睡了。君子逸行到开封府后门处,叫了好久才见得有人开门,兴许是吵了觉,把门的人脸色不甚好看,君子逸只好又向他道了几次谢,这才往莫愁住的地方走去。
想来也是因得这个,她才翻墙出去吧?
他这样想。
一路上的灯有好几盏都未亮,借着月色,好容易才走到小院。君子逸刚一推门进去,却发觉身后有轻微的响动,他警惕地转过身,将背上的莫愁托得紧了一些。
来人的衣衫在黑夜中格外显眼,煞白一片,仿佛冬日白雪,朔风吹起衣袂,飘飘如仙。
君子逸不免皱起眉来,正准备说话,那人就带着一脸令他实为不爽的笑走了过来。
“我说大半夜的,是哪个睡不着觉出来散步来着……原来,是君家二公子啊。”
白玉堂凑到君子逸跟前,不怀好意地用扇子拍了拍他的肩头,貌似十分惊讶:
“咦——这不是,莫丫头么?怎么满身的酒气……”
眼见着白玉堂就要伸手去摸莫愁的脸,君子逸侧身一偏,往后退了一步。
“手,拿开。”
白玉堂“噗嗤”一下笑出来,靠着身后的树懒懒地瞅着他。
“你看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你俩孤男寡女的从街上回来……你还背着她,一个大男人往人家姑娘家房里跑,就算你不介意,这丫头的清白你也总是该顾一顾的吧?何况展昭他……”
未想,才听到这几个字,原本迷糊不清的莫愁竟猛地一下抬起头来。四周望了望,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又复垂下头继续睡起来。
白玉堂看得她这举动愣了半晌,好久才吐出几个字来。
“这蠢丫头醉得不轻啊……失心疯了吧,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