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你有见过哪一家的酒鬼出门喝酒还带着刀刃的!……蠢丫头!”
平白被人这般说来,莫愁不悦地回口道:“‘蠢丫头’这仨字,你是在说谁来着?”
“小西。”展昭轻唤了她一声,但因着雨声,莫愁并未听到,只是将那人的话听了个明白。
“蠢丫头……就是个蠢丫头。大雨天的抱着个阴气这样重的猫儿到处乱窜,你也不怕遇上什么脏东西……唔?还有个男人?嗯……果真是个蠢丫头,这人都快病入膏肓了,就剩着一口吊命的气了,你还赖着他作何……唔,真是有够蠢的。”
展昭的眉峰不经意间蹙起,握着伞柄的手渐渐收紧。倒是莫愁有些云里雾里,只当这人是酒后说胡话。
“我看你这是在借酒浇愁吧?什么蠢丫头不蠢丫头的,你就是遭上了烦心事,自己心头郁郁难受消磨不掉,就拿人家说话撒气……我见多了你这般的人了。”莫愁无奈地耸耸肩,朝他接着道,“我祖父说过,与其借酒浇愁,不如把酒高歌,把不痛快的事情都说出来……也好受些。你这样算什么,反正都是伤心,你哭也是伤心,你笑也是伤心,若是我是你,就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好生笑一场,管他是非黑白、功过成败。”
“唔?”那人抬起的手在空中暂停下来,他将到嘴边的酒壶移开,眯起眼睛,“哭也是伤心,笑也是伤心……”
“哭也是伤心,笑也是伤心……”
“哭也是,伤心……笑,也是,伤心……”
他暗下神色,低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像是在念某个咒语。莫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生怕他一会发了酒疯,忙小心翼翼地往展昭身后躲去。
那人念了一阵,方仰头笑了几声,转向莫愁,他的脸影在光照的死角,看不见面容。
“你这丫头似乎也不算太蠢嘛!唔……倒让我想起才去了的阿千,他也是个很会说话的孩子啊……又那么听话,那么孝顺,我给他什么药他就吃什么药,连句埋怨的话都没有……阿千,唔……呜……是个好孩子。”
长衫人又开始说起一些零零乱乱的话来,莫愁听得眉毛直打颤,想来这人要不是疯子也定是个半个疯子。她浑身都是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冰冰的,若再不换了来明日恐就要闹风寒了。
“展大哥,我们回去吧,我看这人神志有些不清。”
展昭偏头又看了角落里的人一眼,目光复杂,良久,他才缓缓点点头。
“好……”
莫愁正欲转身,却听得那人在背后唤她,声音不似先前那般怪异,倒像是很平静。
“蠢丫头,不知可有人说过你的体质很奇特。”
莫愁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我只记得我祖父说过,我生来对带毒的东西都很敏感。”
听罢,那人“呵呵”一笑,再不坐着,反从地上爬起来,立得直直的。他的头发呈出灰白色,长须直垂到胸前,此时湿漉漉的,正在滴水。
“这便好,这便好……”
他一面念叨着,一面绕过莫愁与展昭朝前街行去,留下浑厚的一句话。
“汴河外的枫林,过了小桥有一处木屋。老夫会在那里等你。”
那人手里拖着一条长长的竹棍,沿着街道缓步而走,雨还在下,很快就把他的身影隐没住了。莫愁抱着猫,满是不解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细细回想适才的那些对话,更是一头雾水。她摇摇头问着展昭:“这人怎么了?他当真不是个疯子么?”
这话却未得到展昭的正面答复,他亦是面朝街北,心中踯躅万分,眼中蕴光微闪。
“小西,你是如何撞见他的?”
“方才一路跑,没看着路,被他绊了一跤险些摔着。”莫愁老实地回答。
“……你以后,莫要与他往来。说话也不行。”
头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莫愁有些好奇,歪头追问道:“大哥,你识得他?”
展昭没有开口,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莫愁浅浅笑道:“你还真是厉害,什么人都认识。……那他是做什么的?”
展昭暗下神色,慢慢道:“他,最擅用毒,天下奇毒皆出自他之手,若非他亲自配药,无人能解。”
“哦!难怪他问我体质呢!兴许他是想收我为徒么?”莫愁丝毫不脸红的笑着胡诌。
“不是。”展昭一口干脆的否决,“他……大约是想用你来试毒。”
“长须道人,多年在江湖上寻找合适的试毒之人,一旦寻得,用之就是三年……”
活人试毒?莫愁骤然一惊,结巴得说不出话来:“如……如此说来,那我岂不是……”
“无妨。他从不强抢,你若是不愿意,他自不会强迫你去。”展昭轻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