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白马的骑士

这里是某个紫色的星云中的星球，它的名字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吉利，但是却代表着对新家园的期待以及对故乡的怀念。

这里是星坠堡，是人类崭新的家园，是马修的故乡。

马修从未真正在地球上生活过，他出生在某个黄土飞扬以‘墓碑’为名的星球上，然后与地球‘失之交臂’，最终在星坠堡上安家。当图灵上校走进稍微有那么一点光污染严重的顶层公寓说：“嘿马修，我们也有个家啦！”的时候，马修当时的回答是：“真恶心，谁跟你‘我们’了？”

不过他内心深处是有点开心的。在人类很多的地方对他是有利的。更何况……也许不管是人类还是人工智能，就算能够在大海、天空甚至星海驰骋，也仍然怀念脚踏实地的感觉。而一个能够安定下来，能够稳固如山，遮风挡雨的避难所……

更是比什么都重要。

“你大学同学现在住海景独栋大别墅呢。上校。”

“你他妈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闭嘴对吧？”

在这里，就连斗嘴的感觉都略有不同了。要说哪里不同……大概是这时候，图灵上校瘫倒在柔软的沙发上，并没有精力和体力把马修的终端扔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大型浴缸，垃圾处理机，或者悬崖以及摩天楼的外面。

“……马修。他们给了我一个勋章。”虽然才刚刚搬进新家，但上校并没有那么开心，即便他才刚刚参加完表彰大会。他拿出由海军元帅本人授予他的荣誉勋章仍在了茶几上。这玩意儿整个星际联盟只颁发了五个，其中四个颁发对象都是死人。

受此殊荣，把这东西当作传家宝都不为过，可上校只想让马修发射个什么激光让它永远消失。

“开普勒星云的结局……虽然并不能说得上是完美，但我们都尽力了，上校。”马修明白他在想什么，“你一个人深入险境，然后不仅完成了任务还救了很多人。这个勋章你当之无愧，上校。”

“不要连你也跟我说这种狗屁。”

“我说的是事实。”马修回答，“你总是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上。上校。”

“…………”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你再怎么拼命，就算你再怎么把自己推进深渊，你也抓不住他们了，上校。”

“但是，我却能阻止更多的人掉进深渊……只要我把深渊的入口堵住，只要我站在那里，就不会再有人掉进去了吧？”图灵上校长叹了一口气，他说，“什么时候星际联盟也变了，马修。我还记得很久以前，我和杰克在空港看着他们舍身保护人民的模样……那时……”

“也许不是星际联盟变了，上校。是你加入了他们之后，就发现他们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也许你说的对。”

“这不是你非要一个人守在地狱门口的理由。”

“但总得有人守在那里，马修。只要那个人是我的话，我就不会担心‘他’技术不到家，不用担心‘他’经验不足，也用不着担心‘他’没有人帮忙……我会知道‘他’能做到什么地步，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发出警报……只要那个人是我的话。”

你可真是个傻子！所以你为什么要担心那么多事啊！为什么啦！马修不知道怎么说服他，自己说服不了他吧，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就是这样……深爱着人类，深爱着每一个人。爱，人类的恶疾，不仅仅体现在单个的个体之间，也会体现在团体甚至整个族群之中——

它无孔不入。

“……人类的《圣经》中，有四个天启骑士。第一个骑着白马，带来瘟疫。第二个骑着红马，带来战争。第三个骑着黑马，带来饥荒。第四个骑着灰马，带来死亡。”马修念着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他说，“然后，所有人都迎来了审判。”

“你什么时候信佛了？”

“你真是懂得怎么一句话得罪所有人。”现在信教的和信佛的都会讨伐你了。马修要是会喘气的话，现在一定叹气得很大声，“我的意思是，在人们即将迎来最终的审判的时候……你，兰特·图灵上校，一枪打断了白马骑士的腿。”

“啊哈！”图灵上校笑了起来，“瘟疫消失了！”

“没错。瘟疫消失了。战争和饥荒就不会到来，活下来的人，也不会死。”马修说，“因此，是你阻止了审判日的到来，你理应获得代表英雄的勋章。上校。开普勒星云的惨剧也会成为警钟，将白马骑士的尸体挂在人们头顶上吧，上校。只有你有权利这么做。”

将白马骑士的尸体，挂起来吧。

——有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