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昊同人)招魂幡(26)
那是属于罗喉计都的身体。
罗喉计都以为柏麟想死,恐怕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想死。
罔顾众生,为一己之私酿成弥天大祸,阻战神归位致使天界面临倾覆之灾。身为天界帝君,应当为天界竭力付出永修无情道,却偏偏动情动心,系于魔界修罗。
如此这般行事又有何面目苟活,难道还不该愧怍而亡?
……可是,他却是想活的。
他自知犯下大错,却仍想活。
他自毁神格,散去神法,还是苟延残喘,想看这三界河清海晏。
可他却不该活。
他活着,就对不起这世间万般生灵。
柏麟死了,天地万物生机再现,他不死,天界何以对众生交代,修罗之怒何平?
一个柏麟和三界相比,该选什么?
当然是三界了。
“你还是不说话?”罗喉计都捏住柏麟的下巴打量眼前这张不言不语的脸。
就是这样一张脸,让他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柏麟唇色发白,双目紧闭——自罗喉计都进来开始,柏麟就没有睁眼看过他一次。罗喉计都的心中怒意夹杂失落,又带着得偿所愿的坦然。
覆上柏麟唇的那刻,他心中安慰:不是冰冷的。
是热的,是软的。
至少是一个活生生的柏麟。
罗喉计都无视身下那具躯体的不情愿,牢牢摁住柏麟脖颈让他动弹不得,良久之后才放开。
柏麟已被逼得睁开眼,带着喘息不甘愿地开口回答:“你已经知道,又何必再问我。”
“昊辰……不过是人间愚念,当我还你。昔年你在白玉亭中提及婚事被我断然拒绝,后来昊辰被褚璇玑毁去婚约也不过是因果循环,一厢情愿的报应。褚璇玑不在乎昊辰,我也不在乎魔尊。”
千万年来那张无情无欲的脸与昊辰为褚璇玑泫然欲泣的样子交织在一起,罗喉计都沉声道:“万劫八荒镜中,那些褚璇玑没看到的,有关昊辰的一切,我都看到了。”
这话落在柏麟耳中何其讽刺,他半晌才反问:“……那又如何?”
“你修万年无情诀,自诩事事为了三界而为,不曾动情,不曾徇私……”
罗喉计都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柏麟心上。自“昊辰”二字落下,柏麟的喉间就已经发紧,他想要制止罗喉计都又觉得欲盖弥彰。
“你用自己的心灯偷换了褚璇玑的心灯,罔顾廉耻拆散禹司凤和褚璇玑……柏麟,你怎么会有心灯,你怎么能种出心灯?”
“天界帝君,从来看不起妖魔族的柏麟帝君,竟也动了情念,起了私心吗?”
如今新天帝在位,即便让人知晓无情道被破也不再危险重重。柏麟极力规劝自己,心中却还是羞耻难堪。他的手脚冰凉,双唇微微张开,勉力克制许久才将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吐出——那是他的心魔,是他一切错误的本源,是他本该永远藏好的秘密——
“还是说,你不仅动了情,还生了嫉妒?”
罗喉计都急切地想把柏麟从冰冷无情的神座上拉下,桩桩件件只求他与自己的牵扯更深,但柏麟却觉得自己不必再说了。他该早些说的,柏麟心中涌起悔意和如释重负。如果他早些将这个秘密吐露,也不必等到现在让罗喉计都一字一句将他的一切过往撕扯在眼前,接受罗喉计都不屑的审视。
“是嫉妒禹司凤敢为褚璇玑倾尽所有,还是嫉妒褚璇玑可以为禹司凤不顾三界赤忱相待?”
“不错。”
出乎罗喉计都意料,柏麟竟然直接认下。
即便是此刻头脑略有昏沉的罗喉计都也隐隐觉出不对来。
“璇玑不顾父命反对,总站在禹司凤身边确实让我……羡慕。所以我心生妒忌,屡屡拆散二者。身为天界一方帝君,我以私欲狂念推波助澜还谎称是为了三界。只不过自始至终无人敢言罢了。”柏麟自榻上起身,至罗喉计都面前站定。
“当初在轮回受那些苦的,心性坚毅的是天帝,是天帝分出我与斩荒。此前天帝所言,是为了保我性命的无奈之举。”柏麟深吸一口气:“我为这三界而生,自当遵循天命,无所偏私。罗喉计都,那心灯是我为褚璇玑所种,自始至终我对你从未有过半点心意,你动手吧。”
罗喉计都本想逼出柏麟心中所想,却未料到即便死过一次柏麟还是和千年前一样。罗喉计都怒极反笑:“柏麟,昊辰的大道有情诀需心意相通,心意相通是二者之间的事。褚璇玑心中只有那禹司凤,你却与我的分身练成了……你还能与谁心意相通?”
兜兜转转,他们的对话又回到了开始。
“自然是褚璇玑!”柏麟不愿再纠缠下去:“魔尊,如若你不动手,我便自去寻天帝,今日开始你我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