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终于落入了黑暗。

——

魈再次醒来时，头顶是破了角的草屋。

“你醒了？”空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还好吗？”

魈撑起身，意识不算太清明，但明显感觉轻松了不少，他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太阳。“好多了，这回多谢了。”

“客气。”空一屁股坐在草堆上。“我从你那找出钟离给的药，没敢多喂，就一点。”他用指头比划着。

“刚去找钟离，结果那家伙不在，又去了趟不卜庐，人家说只医人不医仙。还好你醒了，不然我真得背着你去神像那把钟离给喊出来。”

魈的表情有些意外，“你去找钟离先生了？”

“是啊。”退休跟甩摊子是两码事，“所以你能说说你的黑气是怎么一回事了吗？”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是我的业障。”魈垂下眼帘，注意到被包扎好的双手，指尖微微蜷缩。

“魔神战争后，我与同僚一道为守护璃月定下契约，斩杀无数妖魔，但杀心过重必然会反噬，那些魔物的怨念在不断侵蚀吼叫，终成业障。”

派蒙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我以为仙人都是逍遥光丽的生活，没想到……”

空回忆起《夜叉录》的寥寥几字，数千年过去，疯的疯死的死。如今仍在护卫璃月的，唯有金鹏。

“仙人本就不是称号那么简单，而是职责。”虚弱如此的仙人，坐靠在破烂的小屋中，仍如雪中之松，让人莫名带着敬意。

空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了一般。“咱们去找钟离。”

“什么？”派蒙不解道。

“找先生做什么？”魈默然唤出和璞鸢，单手撑枪站了起来。

“这是旧疾，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他心中早已明了，他活着一日，这种痛苦便会伴随他一日。

他想如以往一样，继续和空在璃月探查先生交代的任务。没料到的是刚刚抬脚，腿上便瞬间脱力。

怎么会，就算以前再多的磨难没有这样的情景。曾经夜斩数邪，血浴全身，拖枪也要一寸寸地爬回荻花洲。如今轻松不少，却连站立都做不到，这是怎么了。

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下落的魈，和璞鸢铛地一声清脆落地。

“不行。”魈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必须去找钟离。”空转过身去，将人一揽，“背你去，走。”

林叶错落，山停云行。

魈大概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落在凡人的肩头前行。他严词拒绝过，但奈何脱力的自己拗不过空，嘴皮子功夫上他更不占优势。

明明是山路他走得不算慢，但却足够稳。

“我以前也背过妹妹，你放心，摔不着。”

魈感受到耳畔传来的声音，下意识低头。“妹妹？”

“是的。”空停了几步。“不过很久没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在璃月的话，我会帮你留意。”

空把人往上抬了抬，魈脖子上的挂链实在硌人。“这算是仙人的承诺？”

“算。”

魈没看见空的表情，但却冥冥中感觉他笑了。他总是乐观的。

说是去找钟离，但魈并不怎么愿意去人多的璃月港。最终，他们商量着还是去神像碰碰运气。

顺着山路走，进入主道后，前面碰见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

“休息一下吧。”空计划着在门口的石阶旁坐会儿。走近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东西，跑了过去。

魈看他来到门口的镇门石像旁，问道：“怎么了？”

“你看，这像不像你？”

“什么？”

魈盯着面前傻不愣登的石狮子，反复确认。

“这可是护法夜叉啊。”就在二人围着石像交流的时候，宅院后突然走出位老者。

“石像有如门神，驱邪守安，这两尊像可是以护法夜叉为原型改化而来的。”

老者特意指了指狮子的两缕毛发和身侧的。“你看，栩栩如生啊！”

“确定确实。”空连连点头。

“你也晓得夜叉的典故？小小年纪也对夜叉有研究？”老者很是欣慰，如今的年轻人对这些老古董样的东西很少感兴趣。

尤其是这位夜叉，人们总对求财求福的众仙更为青睐，常常轻看了这保平安的护法夜叉。

“了解一些皮毛罢了。”空心中暗叹，不瞒您说我不止知道，背上那位就是夜叉本尊。

老者摸着胡子看起来高兴不少。“我自小就听说夜叉的故事长大，杀妖怪，保平安！那会儿走夜路害怕的时候，我就默念夜叉保佑，还真没出过事呢。”

说到这，他有些感慨，“不论时代怎么变，我这老家伙还是信仙人的！”

空站得离石像更近：“祈祷仙人庇佑又不是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