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变得这么孩子气了。”

贺沢诚这句话只是有感而发。

年少的五条悟虽然也很孩子气，但更多的是一种怼天怼地的放肆，而不是现在这种满满的求怜感。

五条悟却非常敏感地顿住了动作，他的声音轻柔又低沉，贴着贺沢诚的脖颈，听起来闷闷的：

“……你，不喜欢吗？”

“也不是。”贺沢诚有点脸红，轻声道，“没关系的，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然而说完贺沢诚却觉得气氛不太对。

五条悟安静地拥着他，蝉鸣聒噪又悠长地在渐渐染上了褐色枯痕的翠叶间回荡，偶尔有树叶轻轻晃动一下，发出互相碰撞的“咔啦”声。

五条悟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开口道：

“没办法，谁叫我爱上了一个心狠的人呢？”

“……悟哥？”贺沢诚有些懵，不明白五条悟的意思。

五条悟突然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你只会对孩子心软，就像当初你为了菜菜子她们自愿离开了我一样。”

“如果……如果我变得和孩子一样，你是不是就不会再离我而去？”

贺沢诚心里难受起来，他对五条悟有愧，因为当初他主动松开了五条悟的手，他永远对五条悟怀有一种深深的歉疚。

但贺沢诚不肯推掉罪名的原因，也有他认为自己其实也是有杀人的意愿的，并非完全受胁迫的。

可他最终选择了菜菜子她们而不是五条悟，这个事实是无法辩白的。

因此贺沢诚没有解释，只是紧紧地回抱住了五条悟。

“留下来，诚，我需要你，”五条悟吻着贺沢诚的发顶，声音又轻又低，“照顾我，贺沢诚，你不能再抛弃我了。”

“可是……”可是悟哥，我累了，真的累了。

贺沢诚脸颊贴着五条悟的胸口，陷入了一种强烈的犹豫不决中。

疲惫和歉疚拉扯着他，贺沢诚倍感煎熬。

五条悟拥着贺沢诚，听着他喃喃了一句后就陷入了沉默。

随着贺沢诚沉默的时间越长，五条悟的唇角慢慢勾起。

非常了解贺沢诚的他，明白自己就要成功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贺沢诚却一把推开了他。

“诚？”五条悟一怔，接着就想上前再抱住他。

贺沢诚却低着头脚步凌乱地后退了几步，躲开了他。

贺沢诚感觉自己脑子乱糟糟的，早已下定的决心在此刻动摇了起来。

贺沢诚有些后悔，他就不该来高专。

只要面对五条悟，他总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可是这次贺沢诚是真的想要离开，彻底离开这个充满了他灰暗的人生记忆的地方。

于是他竭力撑着自己最后的一丝清醒，低着头咬着嘴唇，挣扎道：

“让我再想想，悟哥，我需要再想想……”

然后不等五条悟开口，就慌张地跑掉了，生怕五条悟再动摇他的决心。

五条悟看着贺沢诚仓皇的背影，却没有追上去。

他知道穷追不舍或许能让贺沢诚一时顺从地留下，但时间久了，难免不会生出变数。

面对贺沢诚，一向喜欢冒险的五条悟也违逆本性地讨厌起变数来。

因为变数，自己阴差阳错地和贺沢诚错过了。

因为变数，杰阴差阳错地亲手做了最后悔的事。

这次绝对不能有变数。

他和杰，要联手让贺沢诚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留下来。

这么想着，五条悟拨通了夏油杰的电话。

几乎是瞬间，夏油杰就接通了电话。

就像一直在等五条悟的信号一样。

“悟？”

“剩下的就看你了，杰。”五条悟顿了顿，有些焦躁道，“杰，千万不能出错。”

夏油杰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下：

“不会的。”

“如果出错了……悟，你最近一直鬼鬼祟祟地往禁闭室那边蹿的事，我可是知道的。”

“诚不会喜欢的，你知道的，杰。”五条悟一点没有被发现的慌张，一脸平淡，“所以你必须竭尽全力。”

“嗨嗨~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贺沢诚一通乱跑，等回过神来后，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宿舍楼下。

电光火石间，记忆里那被打扫得一直很干净的房间，以及衣柜里被时时更换的衣物，一下子让他动摇了起来。

“悟哥，夏油君……”贺沢诚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两人的想法。

可是大人嘛，既然已经长大，总要面对人生中的诸多无奈与别离。

贺沢诚希望他们坚强一点，他也好松一口气。

但是想到这对挚友不依不饶的性子……

不会夏油君也和悟哥一样在等着自己，好说些强势地恳求吧？

贺沢诚一边想着，一边上了宿舍楼，然后他一下子顿在了楼道口，目光慌乱地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