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无数次卢平教授帮自己赶走博格特之后，哈莉彻底躺平在地上。

她说自己不行了，卢平教授没说什么，只是又递给她一块巧克力。

“教授。”

于是卢平也和哈莉一样坐在二楼的地板上，把腿伸出栏杆去。

“真抱歉，可我觉得我做不到。”

她背过身去猛地吸了一口气，反复告诉自己“勇敢哈莉不怕困难”。

可是，她还是想哭。

“……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卢平说。

“哈莉，其实人们最恐惧的往往就是恐惧本身。”

“所以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可是还不够。”

哈莉低着头，含着一块巧克力，语气含混。

“所有人都说我是救世主，可救世主不该是我这样。”

卢平没说话，他伸出手拍了拍哈莉的头，看着这个像极了莉莉，但却无处不透露着詹姆神色的姑娘。

她才十三岁，糟糕透顶的魔法界需要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拯救吗？

那他们呢？无所事事的成年人又在干什么？

所以他抿了抿嘴唇，说到。

“可你不需要做救世主，这话可让魔法界太多成年人羞愧了。”卢平教授说。

“你不用管别人的眼光，因为别人眼里的哈莉不是你。只有你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那才是你。”

“哈莉。”他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你这个年纪的人不太喜欢别人这么说，可是……”

卢平顿了顿，但语气温柔。

“在我这里，你不用做个救世主。你今年十三岁，可哪怕你三十岁，都可以只做个孩子。”

哈莉突然抬起头，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水光，她看着这个并不年轻的中年人，眨了眨眼。

“因为……我父母吗。”

“不。”卢平摇摇头。

“即使你不是詹姆和莉莉的女儿，即使你只是霍格沃茨一个最普通的学生，我也要这么说。”

“你不用做詹姆，也不用做莉莉。哈莉，你完全可以只做你自己。”

“这话，我不是在对旧日挚友的女儿在说。”他拍了拍哈莉的头。

“而是以卢平教授的身份，在对我自己的学生哈莉波特说。”

她哽住了。

那一口憋闷抑郁的泪意在胸口不上不下，她想起自己在德思礼家十三年来的委屈，想起自己第无数次被马尔福讥讽为没爹没妈的孤儿，想起报复社会的斯内普永远都只会报复自己，想起自己从未见过的父母，还有她永远都无法理解的“变化”。

“……可是教授，你说过，人是会变的。”

一张口，哈莉自己都听出来那股要哭不哭的语气。

“再过多久，我就不能在你这儿做个孩子了？”

他张口结舌。

人都是会变的。

而卢平呢。

这个不再年轻的成年人曾经在廊桥上对哈莉说过的话当然不会忘记。身后的时钟滴滴答答，正如同他走过的无法后退的岁月。他已经无法以少年人的目光直视改变了，可是面前的姑娘，还很年轻。

所以他回答——或者在这个成年人的内心某个角落也仍死死坚守着不肯否认的是——

“可总有人不愿改变。”

他说。

“总有人永远站在原地，也许是因为他们年轻，又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是自己。”

“所以哈莉，无论如何，我是说无论世界如何改变，总有人不会变。”

“死亡能够带走詹姆和莉莉，可死亡带不走他们对你的爱。”

“时间会带走一个人的青春，可时间带不走一个人的心。”

于是泪意决堤。

哈莉一开始只是捂着脸，可哭声是捂不住的。

呜呜呜和嗷嗷嗷从指缝里溜走，所以她一头栽进教授的怀抱里，哭的死去活来，撒泼打滚，鼻涕眼泪蹭了人家一身。

可是卢平教授只是任劳任怨的拍拍她的肩膀，温柔的像个老母亲。

所以哈莉哭的更凶了。

泪意汹涌，委屈也汹涌。

哈莉忍不住想，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可被哈莉当成老母亲的卢平不知道，因为此时此刻，他心里也忙着翻过来覆过去的想。

总有人不会改变。

总有人停在原地。

于是他忍不住生出一点不属于成年人的妄念来。

少年的真心如果永远都不改变。

少年的真意如果永远真心实意。

那么西里斯，你会不会……也没有改变？

*

新的一天，斯内普教授没有被狗咬，但哈莉却哭湿了卢平教授的袍子。

哈莉十分不好意思，坚决要给卢平教授洗衣服，卢平教授几次三番拒绝，但还是没有争过态度强硬的哈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