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了……

我都还没做好任何心理建设就第二天了。

蒂亚照常进屋伺候我起居。

今天的早餐是红茶加软面包，我吃不来人类的东西，不过在人类面前我还是会吃一点装装样子，蒂亚他们只当我为了保持身材吃得少，也不是没有担心过我的身体状况，但这么多年来也没出过大问题，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我今天心思没在食物上，红茶面包怎么进来的就是怎么出去的。我也没去关注蒂亚的神情，早早来到办公桌前坐下，企图用工作来分神一二。

效果很差。

因为很多文件都有迪奥的字迹和批注，就算不想去注意也没用。

于是我不得不直面我想逃避的问题。

问题很简单：我把迪奥当什么了？

在我刚变成鬼没多久的时候，对人类只有食物意义上的欲望，就像人类总不会对炸鸡腿这类东西产生‘想吃’之外其他的感情吧。

这个状态过了很久才调整回来，能把人当做是活生生的动物，类似于人类饲养的阿猫阿狗，产生喜欢，但总归会把自己从人类这个群体里区分出来。

也是我没了无惨的控制，在人类世界里逍遥自在了几百年，和人类有过多接触，才会对人类产生一些其他鬼无法理解的感情。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只是从曾经看过的作品里了解过乔纳森、乔治、夏尔这类人，甚至还会因为他们的故事产生一定的情绪波动，但当时只是当做虚幻人物。

说句不好听的，一开始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完全是把它当做一场梦，一个沉浸式的剧情体验，就算对乔纳森也觉得是像大狗狗一样可爱。直到深入接触后，被人尊敬、被人喜欢、有人死、有人受伤……与之产生了羁绊，感情才慢慢发生变化，从对虚拟人物的好感到真实的喜欢。

迪奥呢？

自始至终我都把他放在是这个世界的大boss的位置，因为心里有过暗示，所以一直把他隔绝在真实世界之外。

就像勇者游戏一样，会对围绕在自己周围的NPC有一定感情，而对最后的魔王只有一个念头——打败他。

可实际上呢？让自己情绪波动最多的好像只有他。

在所有人际关系中，就单单是对我的为人和秘密的熟知程度，最密切的好像也是他。

那么，我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主仆？

不至于，虽然我们表面上是这个关系，可他从来没真把我当做效忠的主人。

敌人？

也不算，哪有一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还不打架的敌人。

朋友？

更算不上。朋友是那种对对方好，愿意为对方付出的关系，我好像从来没为对方做过什么。

那还剩下什么关系……

*

迪奥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不切实际的梦，梦很模糊，模糊到只能依稀看到两个人的轮廓，至于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梦里的人是谁一律藏在梦的深处想不起来。

梦醒时刻，最先袭来的是头昏欲裂，仿佛有一根针透过皮肤狠狠地刺入神经，太阳穴止不住突突，让迪奥还没睁眼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像是想抓住什么似的手不自觉挥动了一下，结果失手打翻了床头的东西，一盆刺骨的凉水直接照面倾倒下来。

上半身被浇了个透的迪奥猛地坐了起来，终于感觉脑子清醒不少，连带着脑袋的刺痛都缓解了许多。迪奥终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墙壁。

阳光已经透过未拉上的窗帘投射在墙上，一瞬间有些刺眼，迪奥下意识闭上眼睛缓解一下光线的刺激。

许久，缓慢睁开眼睛。

想下床赶紧处理床上的脏乱，结果伸脚直接踩上了一个空瓶，要不是人还坐在床上，就头昏的程度指不定直接摔倒在地上。不过就算没摔跤，惯性反弹回来的力度让他下意识绷紧身体，结果就是头又开始疼了，迪奥伸手摸摸头疼的来源，结果一扯手臂肌肉，迪奥又感觉后颈传来比头疼更猛的刺痛。

迪奥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想缓解疼痛，可谁知冷气吸入的同时，嘴角不知怎么的传来的刺痛不亚于其他地方的疼痛。

迪奥伸指一摸，很好，嘴角裂了一个小口子渗出血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睡了一个晚上仿佛遭人毒打了一顿。要不是头昏脑涨外加后颈痛压下身体其他地方的不适，迪奥都快怀疑以这种程度的腰酸背痛，昨天是不是经历了一场奇妙冒险。

等那个痛劲缓过去，迪奥终于有机会看看床头边那个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的罪魁祸首。

洗脸盆？

他昨晚有为自己打了洗脸水吗？

迪奥决定不去想那些东西，喝醉之后有很长一段记忆是断开的。他只记得在宴会上酒喝多了，回来之后又是各种不顺心的事情让他产生不知哪来的酒瘾，居然压过理智，很出格的在酒窖里喝了很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