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宇同人)天边外(1)
天边外
作者:一瓣蒜
预警:AU,野孩子哈扎布/支教老师罗云熙
序言 雪夜
即使是最勇敢的猎人,也会畏惧草原上的暴风雪。
呼啸的狂风抹去了目所能及的一切色彩,天与地无从分辨,极尽头的山脉连绵起伏。牛羊与马匹牢牢地贴在一起,皮肉挨着皮肉,滚烫的鼻息凝结成白碴儿,同冰封的河水一样沉默,生灵万物都在这怒号的风雪中缄默不语。
寒冷吞噬了一切。这是草原上最空旷,也是最无助的寒冷。
“爹,”哈扎布冻得牙齿打颤,徒劳地想要捂暖父亲垂在床沿的手。那只手皮肤粗糙,枯槁如同枝桠,比罕泉的雪水还要冰,“爹,爹——你睁眼——”毡房外的风声将他的呜咽吞没。
天冷,爹的手也冷,在这漫无尽头的长夜中,不知多少生命会永远地留下。
沃德乐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用力扯住哈扎布的胳膊,想要把他拽离床边。
“哥,哥哥——”哈扎布挣扎着,用蒙语急切地说,“我们去找大夫给爹看病,吃了药爹就会好的!马,马呢……我骑马去!”
“哈扎布!”沃德乐双眼通红,大声呵斥着,“爹已经死了!现在出去,你也会死的!”他几乎是在咆哮,野兽一般,声音震落几千公里外的积雪,雪崩铺天盖地,把哈扎布掩埋,让他无法呼吸。
毡房正中的铁炉上还烘着锅茶,里面泡着兄弟俩给他爹省下来的最后一点炒米。热沸的奶从锅里冒着泡扑出来,淋在燃烧的柴火上,发出呲啦一声。
一缕青烟缓缓飘上来,火苗熄了。
“哥,你说爹……死了吗?我们以后是没有爹了吗?哈扎布黝黑的脸上显露出一种悲戚的困惑,这让沃德乐的心脏如同被按上烧红的烙铁。
“我们没有爹了,哈扎布。”沃德乐咬着牙说,通红的眼里流下滚烫的泪。他牢牢地钳住住弟弟的手腕,用力到自己和对方都觉得生疼,仿佛只有这样的血脉相连的痛楚才能予以支撑他们度过这个严冬的勇气,“但我们会好好活下去,听见了吗,哈扎布。”
苍茫的草原间,除了撕裂天幕的风声,只剩下兄弟二人沉重的呼吸。
“我们会好好活下去。”哈扎布喃喃重复道。他们用力地拥抱在一起,帐外冰天雪地,兄弟俩的眼泪却像化开的春水,顺着脸颊肆无忌惮地流淌。牲畜们挤在一起取暖,帐内的两只小羊羔也互相依偎着。
这一对兄弟在风雪中无声地祈求长生天,保佑他们终能挺过这刺骨的严寒。
第一章 老师
罗云熙是第三批被分配到内蒙支教的。
上车饺子下车面,饺子在吉普开进草场的时候就已经被颠出了胃,罗云熙惨白着一张脸,扶着门挪下了车,脚刚一沾地,眼皮子底下就立刻被送上一碗漂油花的鸡蛋面。那碗面不知道等罗云熙等了多久,早就凉透了,荤腥味儿直冲天灵盖,他掐着手心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又吐了个天昏地暗。
这会儿罗云熙正坐在旗政府办公室里,捧着杯热茶跟一屋子的人鞠躬道歉。他弯腰,那一屋子的人就赶紧把腰弯的更低,他不好意思,一屋子的人比他还不好意思。直到赵小琴按着罗云熙的肩膀把人压回到椅子上,罗云熙还在跟刚刚上前接风的那帮人解释着,“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我这一路晕车,太难受。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失礼,真的对不起。”
这一屋子里官职最高的是李主任,李主任赶忙也说:“罗老师哪里的话,是我们考虑得不到位。老师们这一路辛苦,应该先休息。”
反倒是赵小琴非常豪迈地一挥手,“主任,我们来就是为了吃苦的,只要孩子们有书念,再难的条件我们都能克服。”
罗云熙和赵小琴一样,都是光荣的人民教师。罗云熙在北京舞蹈学院做老师的第五年,正赶上中央号召党员去贫困县支教,全国提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他又正是这样身强体壮的年纪,自然是要服从组织调配。赵小琴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博士毕业生,也来支教,俩人是在吉普车上才认识的。赵小琴性格爽朗,罗云熙和她很谈得来。
二人被调配的这地方是旗内出了名的“老大难”,一难再在穷,二难在气候恶劣,前两批支教的教师没有一个能撑过三个月的。罗云熙想到这儿不禁有些紧张,目光在屋内人身上转了一圈——他们都非常年轻,面孔呈现出报警时饱经日晒和风吹的深色,颧骨饱满胀红,一些穿着蒙古袍,一些穿着运动衫,衣服大多已经旧得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但还是干净整洁的。
这片土地赋予它的孩子们宽阔的脊背和坚实的胸膛,但此刻他们一个个却含胸勾腰,生怕在这一方小屋子里将自己鲁莽的魁梧显露出来似的。那一双双黑黝黝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探究着罗云熙的脸色,像一群怯生生的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