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名显赫,经常上电视报纸的围棋手。
“……进藤九段。”
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了对方的一点传奇经历,少年成名又天赋异禀,和业界诸多前辈都有不错的关系,成长过程甚至带着一点点奇幻色彩。而阿镜在车上又帮他补完了剩下的一部分——对方曾经也和某个过咒怨灵结下缘分,那个人是平安时代的知名棋手,甚至指导过本因坊秀策这样的历史名人。
在和藤原佐为密不可分的这段时间当中,小光也成功对围棋提起了兴趣,两人亦师亦友,一路前进,直到咒灵突然消失的那一天。
“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我没有亲眼看到具体解咒的场面,但我想他对这件事应该更有感悟。”
阿镜下了车,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进藤君不是咒术师,大概从他的立场反而更容易理解你这边的情况吧。”
来访者算上开车的甚尔一共三个人。
进藤光的妈妈很早就认识了阿镜和甚尔,对这两个人最后能结婚也不意外,这次也以为他们只是过来聊围棋,放下水果之后就悄悄带上了门。
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年龄,进藤光当然不可能再像是当年那个孩子一样大呼小叫,他只是很好奇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注视着房间里的空气:“所以说,今天来到我家的除了你们以外,还有一位客人?”
甚尔:“……”
一想到这人大概从来没有见过咒灵真正可怖的模样,他就不太愿意把祈本里香表现出来的姿态告诉给他。
就当是个美丽的误会吧,普通人不需要知道这些。
“嗯,里香是在我小学的时候出的车祸。”
少年低着头,眼底有着很明显的疲倦:“自那之后,她就一直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这样一想,我当时也是在类似的年龄里认识佐为的呢。”
进藤光露出怀念的表情,“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如今想来,藤原佐为消失的征兆,大概是在他和塔矢行洋下过那一局世纪之棋以后。咒灵的执念消散之后束缚自然解除,他和佐为的缘分戛然而止。
“毕竟佐为他的执念也只是想要继续下棋而已,你们两个是不同的情况吧?我对咒术没有什么了解,认识的咒术师也只有镜,但仅仅考虑我的个人观点,关键在于……实现她的愿望?”
听上去很有那么点道理,而且符合日本传统神鬼志怪小说的逻辑。
但问题就来了,里香的愿望是……
众目睽睽之下,乙骨忧太显得非常不好意思,他伸手拽出脖子上挂着的项链,那上面挂着一枚造型很朴素的银戒指:“结、结婚……大概。”
哇哦。
甚尔吹了声口哨。
进藤光也露出震惊的表情。
现在的小孩恋爱可真早,他像对方这么大的时候还满脑子想着下棋呢。
死亡之前所说的话会形成诅咒,对于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而言,这大概是一生一次形成束缚的机会。深刻的爱意和憎恨会成为咒灵的温床,只要情感足够强烈,以生死为代价,足够形成最为牢固的诅咒。
“等到长大以后,忧太和里香要结婚。”
一语成谶,就连死亡都跨越了的诅咒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以扭曲的形式将这个愿望实现了一半。
从这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简单分析一下,这句话当中有三个要素。忧太和里香,结婚,还有长大——前两者很容易实现,最后一种则很难。
举办一场婚礼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便是和一个法律意义上已经身死的人——大不了去北海道结婚,可以找咒术联盟联系役所开绿灯,无论是婚姻届还是事实的婚礼都很容易筹备——但“长大”却已经是几乎无法实现的梦想。
祈本里香的时间,永久地定格在了小学。
而根据社会常识和公序良俗,和一个小学生举行婚礼显然不符合里香本人的期待。
“其实我倒是有点能理解。”
私下里,甚尔看着以诅咒的形态环绕在忧太身边的里香:“如果那个时候你真的死了——”
这样的假设连想一想都会让人觉得痛苦。
他当时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自己的生命、力量、所有的价值,能用上的东西都可以放在天平的筹码上。
但如果一切的一切都失败了,只有他一个人还活着,那么以诅咒的形式联系在一起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只不过世界上不存在这种可能,天予咒缚无法生出一丝一毫的咒力,当然也不可能诞生出诅咒,因此留给他的向来都只剩下了乾坤一掷,万幸他在这一生一次的赌博当中有了前所未有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