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走在一旁, 显得很不在意。
小孩子偶尔心情不好很正常。
他自己小时候的境遇比这小子要糟糕多了。
吃饱穿暖不就得了,管别人的闲事本身就显得很不必要。
……但这种“多管闲事”的性格,说不定也是遗传那个人吧。
“你是在什么地方和他们打架的?”
甚尔脚步没停,却突然开口。
“附近的桥洞下面。”
小惠虽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据说他们经常在那边勒索沿途放学的学生。”
甚尔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桥下面确实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空间,以他的角度来判断,很适合流浪汉居住、滋生咒灵,当然——也适合不良学生勒索钱财。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他自信满满地说道。
小惠显得将信将疑,根据迄今为止的人生经验,他对一切需要甚尔自己动脑子的事情都持怀疑态度,但他们两个人也都觉得不应该再将这件事情继续发酵下去,最好就封闭在父子二人之间——基于某种隐秘的理由,他不太希望这件事被母亲知道。
虽然,如果把这件事情告知阿镜的话,对方肯定会很有把握地提出来一个相对合理的解决方案——迄今为止的大多数家庭议题都是如此,大到如何给津美纪变更户口信息,小到购买哪里的蔬菜水果物美价廉,她都可以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但他还是不太想说。
至少要先自己努力一下。
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是件需要自己去寻找正确方法的事。
“就我的个人判断——”
甚尔拖长了语调,伸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打得好。”
“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动手的时候自己没有后悔,那就很好。”
*
虽然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夸下了海口,但实际执行起来,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些麻烦。
在桥洞附近蹲点的第一天,甚尔就有点后悔了。
——浪费掉的时间足够在家里煮个水炊锅了,早知道就根本不管那小子,反正咒术师长大了以后也会自然而然地打更多架,这点家常便饭根本不算什么。
但一想到放学那天这小鬼有些失望的表情,甚尔又还是臭着一张脸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号码——他的社交范围里确实有一个人很擅长解决这种问题。
接电话的人是阿龙。
这几年间,他和美久终于也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和阿镜一开始预测的一样,是个很可爱的女儿。
“喂……甚尔?好难得啊,你会有事情想要让我帮忙。”
“哈?有人在这附近闹事?”
“抢劫小学生?真是无法无天——”
“你说得对!确实是要给他们一些教训了!”
阿龙放下了电话。
美久正在自家的被炉里用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工作上的杂事,听到阿龙的电话声——对方打电话的态度肉眼可见地从心情愉快到满嘴弹舌——忍不住抬起头询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甚尔的儿子被学校附近的小混混勒索了。”
阿龙说:“他拜托我去跟学校附近的不良讲讲道理。”
其实甚尔的原话是“附近有不良在勒索小学生,自己的儿子因为这件事被叫了家长”,但在阿龙的脑海里自动补完后,他已经很迅速地脑补了一个倒霉孩子被抢走零花钱的全过程。
他们自己也有女儿,如今正在上幼稚园,每天也会给孩子一点点零花钱去购买波子汽水和想吃的糖果,为人父母思路都很接近,一旦想到自己家孩子也有被抢劫的风险,没有人能保持平稳的心情。
“噢……那确实不应该。”
美久也想起了阿镜家里的那个小男孩,对方体格算不上壮实,性格安静懂礼貌,实在是让人很讨喜的类型。
——换句话说,也是很容易被霸凌的类型。
“在适度范围内给他们点教训尝尝吧!”
于是美久毫不犹豫地建议道:“让他们最好再也不敢来欺负小孩子!”
“噢!让我去把阿雅也叫上!”
阿龙说:“还有珍藏的剔骨刀——”
“噢,那个就算了。”
美久捂脸:“只是国中生不良而已,不要太过头了。”
“……噢,好的。”
*
这一天里,埼玉县浦见东中学的不良团体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原本这只是很普通的一天,工作日,放学的最后一堂课是什么不知道,毕竟这是照惯例的逃课环节——然后,就在他们打算向某个小学生讨要零用钱的时候,被几位明显来者不善的成年人堵在了桥洞下面。
其中一个眼睑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贯穿了大半张脸;另一个的伤痕则是在嘴角上,浑身都是写满了不友善的肌肉。这两个人甚至还带了个小弟,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