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另一名咒术师态度要合理得多, 至少听上去更做人了一些,但也很坚决地表示咒灵的祓除是年长者的工作,国中毕业之前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个。
一字开头的年纪里,十五六岁的年龄听上去仿佛是下辈子那么遥远。
“但是也不能放着不管吧。”
“专门有人会负责汇报发现的咒灵喔。”
“有这种职业吗?”
“这种职人叫作「窗(まど)」。”
咒灵确实不能放着不管,于是阿镜想了想,给了他一个手机号:“这是负责埼玉县附近片区辅助监督的联系方式,他一个人对接了十名左右的窗……有咒灵发现的话就给他打电话吧,之后咒术界会派人来处理的——记得之后找他要酬劳,兼职当窗也有钱赚,就当是自己白捡的零用钱好了。”
惠:“……”
只是把甚尔直白的敷衍变成了认真的敷衍而已,本质根本没变。
这两个人不愧是夫妻,没救了。
*
几周后,辅助监督们业内的新话题,变成了“偶尔会收到小孩子打来的电话。”
“说是在御台场的自来水净化中心发现的……那地方有地下十几米吧。”
居酒屋里,一位辅助监督感叹道:“四级咒灵的咒力本身就微弱,怎么会感知到那种地方啊,平日里地面上根本观察不到地下太深处的咒力。”
“附近的幼稚园和小学会组织小孩子定期去参观[1],据说是为了了解日本的水净化系统。”
另一个人说道:“就是在那种时候吧,参观的时候看到的。”
“那么小的孩子来给辅助监督汇报?!”
“父母怎么想的,能联系到辅助监督的话,应该也是咒术师吧……”
“据说是因为父母义务除灵的话不给钱。”
“?这是什么离谱理由。”
人活得久了真是什么奇闻都看得到。
好在四级咒灵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虽然“小孩子打电话报警”这种场面比较稀奇,咒灵还是被有惊无险地成功祓除。
当事人从卫生间拐角处走出来,一溜小跑跟上队伍,临走之前隐晦地看了一眼那个趴着咒灵的角落。幼稚园的老师主动过来牵他的手,她早就观察到这孩子有些不合群,即便是上次联系了家长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改变,如今看起来家庭环境应该也有些复杂。
虽然说别人坏话不太好,但这位父亲看上去长得格外极道,母亲则是从来没有来过学校,据说是工作繁忙的围棋手,只在电话当中听过声音……某种意义上讲,明明父母双全,双亲在儿童成长和性格引导的方面都明显有点心不在焉。
当然,也有那种信奉自然教育的家长……老师如此想道,但小孩子还是要合群一些更好。
“小惠不和同学们一起走吗?”
“还是算了。”
“但是大家很期待和你一起玩哎?”
“……”
在面对这个问句的时候,禅院惠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老师到最后都没有从他的嘴里撬出来“更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有些孩子在童年时期会有那种看不见的“幻想朋友”,这种年龄的孩子经常会分不清幻想和现实,据说座敷童子的传说里就有类似的因素在。
可是人还是要有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类朋友,而且这孩子独自相处的时候表情也没有特别放松,反倒是时常绷着一张很不符合年龄的严肃表情,仿佛生活当中的每一天都在丛林中冒险。
幼稚园的亲子活动父亲也没有参加。
这小孩表情从容地拿了第一名。
——因此而大受欢迎。
“介绍自己家庭”的会话练习上,在老师的额外关注下,小惠同学的情况就显得更加瞩目。据他所说,家里一共有五名成员,父亲、母亲和阿响——并非是姐姐或者妹妹,而是一只已经年龄很大的黑猫。至于第五名成员则没有名字,他举起那张长相令人一言难尽的手绘草图,说是它总和爸爸待在一起。
老师:……
说真的,小孩子的魔性画风确实让人有点难以理解,她们倾向于这是家中的某种毛绒玩具,或者禅院甚尔先生有着养昆虫的爱好。
“这是什么?”
“爸爸养起来的。”
“没有名字吗?”
“因为起名字会结下缘分,所以没有。”
“好古典的说法……不愧是有围棋手的家庭呢。”
虽然母亲是正式的围棋手,但小惠本人却没有对这种传统的竞技项目产生多少兴趣,据他说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常年小病不断,而父亲为了治病也经常忙碌,所以留在幼稚园的时间理所当然地比别的孩子要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