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左晞提到王仁,哪怕是自己的亲侄子,薛姨妈也觉得这个亲侄子不像样子,“仁哥儿自来就是个胡闹的性子,前儿赌坊的人追到家里讨债,叫你舅舅发了好一通脾气。被你舅舅责骂了,竟拿房里人撒气。你表嫂不过略劝了几句,就招来一通好打,生生掉了个哥儿。”
想到她那可怜的侄儿媳妇,薛姨妈心里就不是滋味。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却不想嫁了这么个混帐行子。好不容易坐了胎,养到六七个月,却生生掉了。一屋子的妻妾,没一个是好相与的,没了孩子本就伤心,既要被府里人埋怨,还要被房里的妾室挤兑,如今病得起不来床,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舅舅就不管管他吗?”王家两房只有王仁一个男丁,还将王仁养成这样,这样的人家不败落,还真没天理了。
只是那些嫁到他们家的女子,着实可怜。
“早年有你外祖母宠着,后来再大些.罢了,罢了,不提他了。”薛姨妈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亲闺女说这事,不过想到左晞刚刚的话,又连忙叮嘱左晞以后躲着点王仁。
“妈说的我都记下了。毕竟世间像我哥哥这般又懂事明理,又顾家上进的也没几个了。”左晞乖巧点头,还不忘记再忽悠一回薛姨妈和薛蟠,“对了,我见这府里的老太太也将宝玉宠的没边,姨父想管也使不上力。乖张任性的,长大了,指不定怎么样呢。还有那东府的蓉哥儿瞧着也是那般性子。妈与其说我,到不如叫哥哥离他们远些呢,免得叫人看了误会,以为哥哥跟他们是一样的货色。”
今日在廊子那边过时,贾蓉就与王仁站在一处,看到女眷过来竟也不知道避讳。虽说现代的人也没那么多的规矩讲究,可问题是这二人看女眷的眼神着实算不上干净。
色迷迷打量人的样子,就像吐着信子的蛇在贴身游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说起贾蓉,薛蟠便想到了贾珍那死了亲娘的德行和贾蓉在丧礼上的神情。
薛蟠形容不上来贾蓉眼底一闪而过的神色是什么,但他却知道那绝对不是死了亲老婆的人应该有的。
更像是抛开了什么脏东西,又嫌弃又忿恨的快意样子。
一时间薛蟠那神奇的脑回路冷不丁的就想到了之前他偶然听说的,那些关于宁国府的风言风语。
所以贾珍给贾蓉捐官除了叫秦氏走的体面些,更有可能是在安抚补偿亲儿子吧。
对了,他恍惚听说秦氏没的那天晚上宝玉还吐血了。
扒灰,养小叔子.呸,这都什么事呀。
左晞硬将薛蟠往好人堆里扒拉,平时张嘴闭嘴各种不要本钱的忽悠薛蟠,时间长了,薛蟠的自我定位就出现偏移。此时此刻,那个当年为了义气之争差点打死人的薛蟠不光心里对王仁等人嫌弃鄙夷,还准备从行动上疏远这些人。
一群垃圾,不配跟薛大爷一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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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宁国府的主母尤氏称病在床,贾珍为了儿媳妇秦氏的后事请了凤姐儿这个外援帮衬丧事,凤姐儿又如何在荣国府大杀四方,排兵布阵的彰显能为。只说五七这日,左晞自宁国府上香回来,正好收到黛玉叫人送来的书信。
左晞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先是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将信中所说之事记在心中后,又从头到尾再细细通读了一遍。
左晞记得林如海过世的消息就是在秦可卿的丧礼期间传进京城的,因此打秦可卿没了以后,左晞就一直在盼着扬州那边的消息了。
如今收到黛玉的书信,又知道林如海还活着,左晞那颗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林如海还在顽强的与病魔做着最后的斗争,他希望将这场拉锯战拖的更久一些。
至少拖到女儿及笄,哪怕实在拖不下去了,也要尽快安排好女儿,不然他是死都不能瞑目的了。
黛玉床前侍疾,父女俩也会聊些家常。黛玉除了会与林如海说一些她在贾家的生活外,也会说一些关于贾家众人和左晞的事情。
老太太溺爱宝玉,时常为了宝玉就要训二舅舅一顿。宝玉有块落草时衔在嘴里的玉,摔了几回连块皮都没掉。姐妹们一道读书上学,虽然比家里热闹,但学习进度却不如在家那会儿了。其间穿插着左晞变相的教黛玉看帐本,用心的为她准备礼物,以及这一次回南,左晞对黛玉说过的话以及为黛玉做的那些事。
银子也罢了,难为的是那片心……
有的是一些闺阁小事,有的是一些叫林如海听了都心惊肉跳的事,时间一长,林如海也品出来自家那位老岳母的心思和态度,以及她在府中的地位了。
她疼黛玉是真的疼,可她却不单单是黛玉一个人的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