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么将这种胡搅蛮缠的话,说得这么真情实感的呢?
真特么是个人才。
不说旁人了,被左晞这么理直气状的样子一说,宜妃都恍惚了。好在这种恍惚持续的时间不长,回过神来的宜妃就三步并两步的跪到了左晞身侧,也哭了起来。
没敢跟左晞一样犯浑,说什么请太后做主,可她嘴里却哭着十一可怜,十一无辜,将捧哏之事做了个彻底。
五九两位福晋见宜妃和弟妹都跪下来哭了,二人也只得硬着头皮跪过去了。实在是哭不出来,也不知道哭什么,便拿着帕子摁在脸上,一边往外挤眼泪,一眼耸肩膀,让人知道她们有在卖力哭。
翊坤宫一脉都哭得跟山河崩了一般,伤心无助,委屈爆表。而差点被掐死的端敏长公主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性子不好,自来又傲气得紧。此时被掐被打了一通,还被人指着鼻子污蔑,怒火蹭蹭往上升。气到极致,不哭反笑,当今带着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端敏笑得一脸狰狞的指着左晞等人。
左晞听说当今来了,眼珠子转了转,立时调转方向,以跪姿膝行至当今跟前,顶着早就花了的妆容向当今哭诉,“皇阿玛救命,皇阿玛救命呀。端敏长公主对我们十一爷行诅咒之术,求您快救救我们十一爷,求您救,救……”
话未说完,左晞就朝一旁倒了下去。晕过去的时候,还特意将脸埋在了胳膊下面。
“十一家的,”
“弟妹,弟妹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呀。”
左晞这么一晕,现场就又混乱了一下。原本跪在那里的宜妃婆媳又都过来查看左晞的情况。
当今见儿媳妇都这般,也只能先叫人扶她到一旁了。而原本郭贵人给十一装病预备的太医率先给装晕的十一福晋诊了一回脉。
‘气极攻心,惊怒于肺腑。’
要说狠,还是太医狠,轻飘飘一句话,就坐实了左晞受了大委屈。
在太医给左晞诊脉的时候,十一这个脚程慢的也终于坐着肩撵赶过来了。见左晞靠在九福晋怀里,当即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得知左晞无事,十一便扶着田果,一边咳嗽两声,一边勉力支撑的跪下来给太后和老康头等人请安。之后也没起身,而是整个人跪在地中央,埋头不起。
那副样子似在请罪,又似讨要公道,看得被当今晒在一旁的端敏长公主气愤不已,也叫跟着当今过来的几位阿哥看了心里犯酸。
端敏长公主的乖张暴戾,满朝上下谁人不知,只是人家十一活得多不容易呀,怎么还专挑软杮子捏呢。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也怪不得人十一媳妇了。
宜妃原本还有几分做戏的心思,但见十一这般,便不由心有不忍,悲从心来。眼前都是那些年十一挣扎在生死边缘间的一幕幕以及刚刚端敏的那句话。
此时再看向端敏时,宜妃的眼底已经都是怨毒了,护崽子的母狼,记仇着呢。咬破舌尖,宜妃才找回了几分理智。然后挑了个角度,扬起头,面上带着三分英气,三分坚强,三分脆弱和难过的跪到当今面前,“臣妾请万岁爷做主。”
贱婢尔敢!
当今在来凝春堂前就已经因为郭贵人派去的人而对这事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当时在清溪书屋里的不光有十一,还有五九两位没跟着当今去塞外的阿哥以及班第和简亲王府的人。
这些人里,除了端敏长公主的额驸班第是站在端敏长公主那边的,其他人不是与端敏有仇的,就是翊坤宫一脉的。加之班第也觉得以自家老妻的脾性真能干出与人为恶的事,便在旁人你一言我一语给端敏定罪的时候默认了端敏的罪责,同时还顺道替端敏求了个情。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小心眼,坐在龙椅的那几个更甚。先帝为了个董鄂妃要死要活的时候,端敏就进宫了。当今小心翼翼求生存的时候,端敏却仗着出身和早早就定下亲事,而恣意自在的活着不说,还时常瞧不起当今这个皇子。
孝康章皇后出身佟佳氏,在端敏心里当今的身份是不如裕亲王福全和恭亲王常宁的高贵的,小时候养在宫里,没少飞白眼给当今。
当然,端敏又不是蠢货,就算仗着有孝庄和蒙古在,她也不可能真的肆无忌惮。无所顾忌。若当真那般,孝庄也不可能容得下她。
不过当今不光记仇小心眼,他还特别喜欢翻旧帐。来的这一路,一直在回忆那些年端敏的乖张暴戾和他的隐忍退让。
天知道,那些比事实夸张了好几倍的回忆,他都是怎么脑补出来的。
端敏的生母是博尔济吉特氏,嫁的也是博尔济吉特氏,不说太后是端敏名义上的养母兼嫡母,光是按她母亲的出身和夫家的血缘关系,太后也是端敏的长辈。当今想要借机下端敏的脸,又不想叫太后为难,此时正坐殿中说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太后可有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