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自从跟宝玉有了首尾后,自然也对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更上心。如今见了左晞,那是怎么殷勤都不为过了。
就盼着这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别将她打发了。
等袭人离开,左晞又见旁的丫头都离廊子这里有些距离,才毫不掩饰自己满心恶意的与宝玉闲聊。
先说了一通晚饭,天气以及宝玉喜欢的花朵胭脂,然后笑眯眯的说起了前几日出门溜达的事。
“……前儿去寺里礼佛,偶然听见有人在佛前嘀嘀咕咕,我听了一耳朵,吓得我好几日都不敢睡觉。”
宝玉闻言好奇心就升了起来,连连追问左晞是什么话,左晞摇头,无论宝玉怎么追问,就只说可怕,吓人这类下钩子的话。
“不跟你说了,我去栊翠庵转转,省得再说下去又睡不着觉了。”将宝玉的好奇心彻底钓起来了,左晞便站起身,一边跟宝玉告辞,一边当着宝玉的面叮嘱莺儿,“你也不许告诉他,省得他跟我一样吓着。更何况.”
左晞看了一眼宝玉,剩下的话更是只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
宝玉看着左晞主仆离开,心里就跟几只小猫在挠似的,急切的想要知道左晞口中的秘密。
看看听说左晞要走而从屋里追出来送客的袭人,又看看天色,宝玉眼珠子转了转,便对袭人说道,“我去见太太,一会儿就回来。”
袭人听了,刚要说什么,宝玉就自己跑了出去。
宝玉追出怡红院,正想往栊翠庵的方向去,就见左晞和莺儿立在蔷薇架下说话。
宝玉心中暗乐,见四处无人便悄悄的蹭了过去,非要听一听到底是什么事不能叫他知道。
“……我到是没见过那琪官,听说难得的好品貌,只是可惜死的太惨了些。”
“谁说不是呢。听说被人捉回去时先遭了一顿毒打,然后被绑在柱子上一刀一刀凌迟,疼得那琪官死去活来的。跟前就坐着两只大狼狗一口一口的吃着片下来的肉……听说行刑的地面洗了好久,如今还是血渍斑斑,闻之一股血腥气。听说那琪官临死前还叫了好几声‘宝玉’的名字。”左晞夸张的叹了口气,“这事可千万别叫宝玉知道才好。”
“若没宝二爷告密,说不定那琪官就,唉!咱们听了都这么难受了,宝二爷听了岂不是更愧疚。说来说去,要怪也只能怪那琪官自己,谁叫他错信了人呢。”
“那你怎么不说,若不是琪官逃跑,他也不会有这一遭。”
莺儿白了左晞一眼,继续配合左晞演出,“瞧姑娘说的,您是当主子的,哪里知道咱们这些奴才下人的苦。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会逃呢。我看那琪官也是受不住了,这才逃跑的。”
接着左晞与莺儿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说了些,这才离开蔷薇花架。
宝玉看着离开左晞主仆的身影,一转身,双眼一翻的晕了过去。
第六十七章
宝玉最会自欺欺人。
左晞如今做的不过是将宝玉那层遮羞布扒下来罢了。
宝玉不是没想过蒋玉菡被忠顺王府的人抓回去会遭遇什么,可宝玉却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继续过自己的日子,这就叫左晞有些不耻了。
要是宝玉挨打后才将蒋玉菡的下落供出来,左晞还不至于那么瞧不上玉玉。毕竟受不住刑罚的大有人在。
可只是几句诘问就将蒋玉菡的藏身之处吐了出来,称宝玉一声软骨头,左晞都替软骨头抱屈。
跟人换汗巾子,装得多一见如故。其实心底仍旧是没将蒋玉菡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
在他心里,蒋玉菡就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戏子。
可他贾宝玉又比旁人高贵多少呢?
论身份,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奴才秧子罢了。
想到宝玉那张嘴总是没个把门的,再思之宝玉的性子,左晞便觉得不趁着蒋玉菡这个事给宝玉拧上一把劲,都对不起她俩身上留的那点相同的血液。
弟呀,姐也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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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晞带着莺儿又去折磨妙玉的神经了,妙玉不想这么晚了还有人来,一抬头见是左晞,直接不屑的将头转了回去,继续带着小丫头收拾香案。
按现代的说法,妙玉的栊翠庵就是网红打卡地。
不光荣国府里的主子下人有事没事的往栊翠庵跑,就连宁国府的尤氏也时不时的要带着她那一府的丫头妾室过来拜一拜了。
从早到尾,香火不断。弄得香案都熏得漆黑不说,上面还总是堆满了香灰。
于是妙玉主仆就又多了一个差事。
每天都要收拾香案,清理香炉,再将跪不了一天半日就变色污浊的蒲团拆了清洗一回。同时还要盯着跑来上香的丫头婆子们别折了庵里的花和树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