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趁着(11)
张小辫的适应能力特别强,而且天生是做演员的料,在哈曼家里,其精湛的演技得以施展,抱着绝对不能冷场的心态,说、学、逗、唱,大有喧宾夺主之势。
刚进哈家门,张小辫就“伯父好、伯母好、小弟好”地叫得煞为热乎,主动给哈父研墨,帮哈母择菜,热切询问哈雷在上海的学习和生活情况,有啥兴趣爱好,理想和追求是什么,等等。最后酒菜上桌,张小辫把准备好的快板拿出来,至至诚诚地献唱了一首又一首的小曲小调,大家都有些喝高了的时候,哈雷酒气熏熏拍着张小辫的肩膀说:“辫哥哥,真佩服你的才华,你早晚能成为一个大明星,我姐跟了你,绝对是郎才女貌,天,天赐良缘啊!”
“哪里哪里,是你姐看得起我。”
当张小辫正为自己的小算盘打得漂亮而自鸣得意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洗脚妹余贞竟然来到了哈曼家!
酒足饭饱,大家围坐在客厅里正天南地北地神吹海侃,突然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哈曼起身去开门,却看到一张愁容满面却又似曾相识的脸,哈曼不解地问:“你找谁呀?美女。”
“张小辫是不是在这里?”这个姑娘披头散发、喘着粗气,声调里是分外地无助,“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他,呃,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找他有急事,真的不骗你。”
余贞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张小辫和哈曼同时认出了她,他们都大吃一惊!
“张先生、张大帅哥,上回被你‘见义勇为’帮过的那位姑娘报答你来啦!还愣着干嘛,不快给人整点饭吃呀,一点礼貌都没有,亏你读过十年圣贤书!”哈曼口气里酸味十足,脸上挂着一副看戏的表情。
张小辫窘得不行,一方面想,这事怎么没完没了啦,一方面看着余贞可怜兮兮地立在门前,便动了测隐之心。可是面对着不明就里的哈家人,以及心怀鬼胎的哈大小姐,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啥,这是我表妹。可能有什么急事儿。我先出去一下,和她说……说几句话,很快回来!”情急之下,张小辫变得口吃了。他拉着余贞的袖口,硬着头皮往外走,留下众人惊异的目光。
哈曼没有阻拦,只是冷哼了一声。
小区门口有家饮品店,张小辫把余贞按在座位上,压抑着情绪:“这会儿我要说根本不认识你,显得我特矫情。我承认,我忘不了你的这张脸。但我们也只是一夜之情而已,甚至算不上情不情的。一场低端又粗鄙的交易而已。公园里帮你,是个意外,我有我的生活,不可以被无端打搅。你明白我意思了吧?”
“我懂,我都懂……”余贞紧闭着双唇,突然没了话语。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
“哎,算我点儿背!”张小辫叹了一口气,“说吧,你如此急匆匆地找我,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我……”
张小辫看到她的双肩抖动,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
“别着急,慢慢说,是不是那男的又欺负你啦?那小子就是欠抽,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这就找人修理他!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不,不是他!他没有再打我……”余贞哽咽起来,抽抽嗒嗒地,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弄得张小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找他。”余贞的声音小得蚊子才能听到。
☆、006
“啊?你说清楚一点,我有些糊涂了!”张小辫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的脑子有病,”余贞沉痛地说,“是不治之症,已经活不了几天了。我希望你能大发慈悲,放他一马吧,求求你,我给你跪下磕头啦……”
“这话怎么说的,”张小辫突然觉得脑壳疼,“上次事情之后,他不是交给警察处置了吗?又不是偷鸡摸狗杀人放火,顶多拘留几天教训几句,现在也该放出来了啊,难道还栽赃陷害、判了刑不成?我这就找刘所长问问去!”
“不是啦!你听我说嘛——”
余贞大急,断断续续向张小辫陈述了自己的身世以及与那男人之间的瓜葛。
那次打架事件后,男青年——余贞说他叫何威,和张小辫一起被押进了派出所,那时余贞关心的当然不是张小辫——这个帮助她的人,而是打骂她的男人何威。
这一点让张小辫很受伤。
当警车带着何威一路向北的时候,仿佛也带走了余贞生活的勇气和信心,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公园犄角的一墩石椅上,悲伤地哭泣。
她像是这个世界遗弃的孤儿,没有人来安慰她,也没有人接她回家。
余贞告诉张小辫,她在这所城市没有家,她的家远在西北洪县,一个贫瘠而不张扬的小城。父亲是普通小贬,与人合伙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馆。母亲是县属纺织厂的工人,虽是铁饭碗,但是工资微薄。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嫁得早,生活还算安居乐业。二姐学问高,一直读到大学,可尚未毕业便和一个相好的流氓私奔,天涯海角,杳无音讯。